每天上班下班，跟邓荔聊聊天，跟闻军说说话，偶尔给家中父母打一会儿电话，这已是孟小白全部的生活。日子一成不变，没有任何起色，平淡得让人心悸。
工作日上午的九点半是“凯富玛卡”交易所开盘的时间。九点二十五分左右，孟小白一如既往地看着同事们打开了电子盘客户端，一边探讨盘面信息，一边紧紧盯着盘面，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按照公司制度，所有员工都必须在平台注册户口，并且入金，成为凯富玛卡现货交易所的会员。他们不但是公司项目的营销员，也是公司项目的受益者。因此之故，在亿家锦城的员工心中关注自己的账户收益与提升销售业绩是同等重要的大事。在包括亿家锦诚在内的几家券商公司的运作之下，凯富玛卡现货交易平台这个项目目前非常成功，电子盘上的几支票涨势都很猛，因此员工们每天都跟打了鸡血一样兴奋，不但打电话邀请客户的热情很高，而且自己的入金量也越来越大。据传公司老总赖玉梅光在上个月就单笔入金了两百万元；销售部的任昌也在前不久加仓了八万元。
与同事们的兴奋激动不同，孟小白怔怔地盯着空白的电脑屏幕发呆。他一则没有闲钱去投资；二则又拉不来客户，就算把朋友拉来了，也只是看在他的面上开通一个空户口而已。因此盘面情况如何于他来说并无意义。
“尼玛！又涨停！太他妈给力了！”
“涨停百分之十！牛逼！”
“操，昨天我他妈忍了一下。两万块本来说昨天入的，忙着开户搞忘了，点背儿。”
九点三十分一到，同事们或尖叫，或惊呼，或懊恼的声音就在办公室此起彼伏。孟小白只觉一阵没来由的烦躁，他突然有些厌恶自己了，装做上卫生间走出了办公室。
原本打算到卫生间逛一圈就回去，没料到卫生间里仅有的两个小便槽前都站了人，孟小白又往大便隔间扫了几眼，也有人。为了显示他确实是来上厕所的，孟小白只好等着，最终在心底骂了一句“草泥马”后，拉开拉链往小便器里硬挤了几滴尿液。
又在休息区的沙发上抽了一根烟，这才磨磨蹭蹭地回到办公室。迎面碰到任昌摇着肚子叼着烟出来，见了孟小白，笑道：“刚烧完？再烧一根。”
“这项目真牛逼，连续好几个涨停了。”任昌喷出一口香烟，脸上通红的肥肉因兴奋而颤抖着。
“任哥入了多少？”孟小白问道。
“前前后后小十万吧。”任昌弹了一下烟灰，感慨道：“当时要是听赖总的，现在早就赚翻了。”
“啥情况？”
任昌说道：“当时赖总让我过来，说有个好项目，让我过来做。我知道她在搞金融，业务做的还很大，但当时我项目上有事情，一直抽不开身，而且对金融行业并不了解，所以一直耽搁着没过来。”
孟小白问道：“任哥以前做什么行业？”
“我做装修的。”任昌指着公司大门，“这里，还有赖总在三桂街那边的公司都是我装修的嘛。”
孟小白抽烟抽得嗓子发干，一边咳嗽一边说道：“搞装修应该比这个挣得多呀。”
任昌摇着脸泡上的肥肉：“操心啊，挣的多，收回来的少。这个容易！还不费事。昨天忙着开户去了，两万块没来得及入，少赚一千多。操蛋。”
孟小白跟着笑起来。
任昌又道：“这些人也真他妈怪，就是不卖。我刚才把钱入了，一直挂着，就是吃进不了。”
“都捂着呢。”
“都当成下金蛋的鸡呀。”任昌挤着眉毛，喷出一口烟气，问道：“你投了多少？”
“没你多，才一万。”孟小白把烟头掐灭丢掉。
“倪慧这个月的积分已经很高了，下个月配票估计很吓人。”
孟小白说道：“我听说她光直推开户都接近一百五十了！”
任昌啧啧道：“开户厉害着哩。”
“任哥，你说她是咋做到的？这也太夸张了。”
“微信群、QQ群群发信息呀。这你都不知道？”
“知道呀，大家都这么做，不过她这个也太厉害了吧。”
任昌眉毛轻挑，意味深长地一笑。他正要说什么，忽然见倪慧往洗手间这边来了，便闭口不说。
“孟哥，子敬姐叫你。”倪慧一边扎进卫生间，一边替张子敬传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