馆主说:“每一个人都会有自己的人生轨迹,我们改变不了,只能适应。”可是有些人的人生轨迹却在出生那一刻起被安排得明明白白,几点起床、该做什么、该怎么生活都被订在了记事起的人生日记里。不能反驳,倘若反驳就美其名曰:“经验之谈,为了你好。”
“去吧,去把那张卷子写完。”母亲的催促一声声传入楚笙的耳朵里,喋喋不休。
聒噪。
坐在桌前未动的楚笙在草稿纸上写下了两个永远不敢说出的字。
“我是为了你好。”母亲把牛奶放到桌上,目光慈爱地抚摸着楚笙的头发,语句间是对未来美好的向往。“孩子,你要好好学习,然后在高考里考一个好成绩,上一个好大学和好的专业,毕业以后去考研,然后进入一个好的公司,找一个好婆家……”
从小到大亘古不变的话语,一样的熟悉,一样的令人厌烦,一样的无趣。
楚笙张了张嘴试图说些什么打断母亲的话,可终究什么也没说出来。她能说些什么呢?说了又有什么用呢?
似乎一直都没用。
无论自己说什么,无论自己想什么,母亲永远也不会听。日复一日的话语,不厌其烦的教导,多说无益,楚笙这么想着,也没能忍住笑了出来。
“你又在笑什么!”母亲举起自己的手,就在快挨到楚笙脸边的时候强忍着停下,“小妮子我告诉你,你给我好好学,别想那么多乱七八糟的。”
母亲转身离开了卧室,临关门前嘟囔了一句,声音很小,但楚笙知道她在说什么。
“高考要是考不过那个人的孩子你给我等着。”
那个人的孩子?!
楚笙听着身后彻底没了动静,轻车熟路地从抽屉里拿出一把刀,轻轻地让刀片在手臂上跳舞。
“我也是那个人的孩子,给能想到我的母亲会称我的父亲为那个人?”指端的力气不自觉加大,刀片也留下白色的痕迹,微微的痛楚让楚笙在黑夜中找到了存在感。
闹钟显示时间已经凌晨一点了,对面已经没了灯光,在整栋楼都陷入沉睡的时刻,楚笙还要面对两套试卷。
“楚笙啊楚笙,你活着的意义是什么呢?让你的母亲在你身上找到优越感?可你真的可以给她想要的么?”
楚笙看着玻璃上倒映出来的自己只觉得好笑。清秀的面容上总是挂着黑眼圈,黑色的眼睛里从没住过光亮。像一潭死水,激不起半点涟漪。
“老头老太太都有活着的理由,只有你没有。楚笙,你的出生就是个错误。你的目标根本不是为了生活美好,你只是为了让她开心。”
楚笙觉得眼眶有点酸,就用手揉了揉眼睛。屋里屋外一片寂静,楚笙的笔“沙沙——”得在纸上计算答案,母亲的声音被阻拦在门外,这个房子一如既往的沉寂。
楚笙双眼空洞的注视着自己的笔记,模糊的视线思绪越来越远。很多年前至少这里还有一线生机,可是随着母亲口中的“那个人”的离去这里陷入了深渊里。幸好,母女俩都已经适应了,适应了死一般的沉寂。
“那个人”的离去,或许在他的心里觉得解脱了吧?可是为什么要用我来作为代价呢?对于一个做任何事都要准时到不能有任何误差的的人来说,强上钟表的每一个点似乎都规定了该做的事。就像十二点必须做作业,每一天都不能缺席,七点半必须坐上公车,过了自己走路到学习等等,永远不变。每一天每一刻不能有分毫的时差,这样时钟秒表谁能够不差分毫的完场,但我必须要完成任何一天。即使童年,哦,不对,没有童年可言。
“恨吗?恨,”那又如何呢?只能选择接受,毕竟能够长这么大,还得多亏母亲的功劳,没有在每一天的折磨中耗尽生的希望。
我知道母亲有多狠心,就连惩罚他口中的“那个人”也不忘我的好处。“畜生,呵呵!”这就是她惩罚的方式,似乎是一个不错的惩罚,毕竟我可是“那个人”的女儿,还有什么比这个更直接呢?
我改变不了什么,只能接受着这一切,但似乎这样会是我的最好的选择。因为母亲曾说过,相比“那个人”的丧心病狂,她这么好的作为,何处去寻?
那是一个阴雨不休的傍晚,邻居和我说:“那个人的公司本来快要灭亡了,却死而复生,越做越大了,如果过去公主的生活又何尝不简单?”
我笑了笑了,只是嘴角上扬,带着嘲讽,我至今都还清晰的记得他那善良面具下面是如何的狰狞。
如果母亲没有说错,这是他不知道第几次濒临破产又复生了,如果不是他上一次濒临破产来找过我,叫我回去和他去过公主生活,我始终都不会相信母亲说的是对的,他是那么恶心的人。只是不知道这一次又是谁家未经人事的小姑娘成为了受害者?或许又是他和谁生的女孩成为了她的牺牲品?
“这是真的吗?”馆主问我。
我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这是真的假的,这是我有一年高考结束不久,偶然中遇到的一个女孩给我讲的。”
馆主叹了口气,“希望这是假的!”
“是呀!希望它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