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与王爷叫板的方百万(二)

2018年6月20日  星期三  天气 晴

6

方庭英原原本本按照那位先生所说的做了,真的将父亲的骨骸从老家迁葬到了外公家住的地方,埋在了那个先生指定的地角角里。

父亲的坟是迁来了,但方庭英给外公家放牛的事并未改变,该放牛还得放牛。

日子还是一天一天过,母亲帮着外公外婆家洗衣做饭,他依旧给外公家放牛。

春来秋往,不觉间,一年过去了,除了年龄长了一岁外,方庭英并没有太大的变化。

三年过去了。方庭英一直没有忘记先生说的话,自己没什么改变,可能是时候不到,他经常这样自我安慰。

五年过去了。处境仍然没有改观,他产生了怀疑,但还在强力安慰自己,应该是时间未到。

八年过去了。方庭英已由一个毛头娃娃长成了大小伙子。

十六岁的他个子长高大了,也不再不放牛了,但开始帮外公家干各种苦力活、粗活,处境和身份地位,并没有实质性改变。

除了岁数长了,身高体重长了,他依然没有大富大贵。于是乎,开始确信,自己遇到了江湖骗子,苦苦痴等了八九年。

眼见这样混下去,已不是办法,莫求富贵,但求温饱,必须得生存下去呀!——一个血气方刚的大小伙,寄人篱下,仰人鼻息,是世间最丢人的事,决不能继续下去。

7

思前想后,方庭英顺应潮流,没带包裹,只身一人拜别母亲,便卷入了到云南个旧打厂的洪流之中……

临走时,他毅然决然地向母亲表态,如果不混出个人样来,他就不转来了,要母亲千万千万保重身体,等自己挣了钱回来,让她老人家也过过好日子。

都说个旧打厂能发财,那是因为人们没有去过。去过的人才清楚个中滋味——天下什么地方都没有免费的午餐,更没有发现哪一片天空会掉馅饼!

动身之前,方庭英根本不知道“打厂”是干什么,到了个旧才明白,“打厂”就是挖矿,和自己家乡挖煤炭一个样。早知如此,根本不可能尾随前往。挖矿无非和挖煤炭一个屌样,出蛮力的苦力活,只要你有劳力,何须跑几百里之外来受洋罪!

启程之时,他之所以给母亲夸下海口,是因为他对先生的说法还不死心,还存在一丝幻想:也许先生说的大富大贵,就是要走出去闯!在这种思想的支配下,他自己也觉得,大男人总不能像断了脚的老母鸡,整天只会蹲在窝里掏,那样掏一辈子也掏不出大富大贵来。

8

来到个旧,才知道这里不是发财的天堂。他们犹如随风飘进茫茫大海中,失去了方向的小船,满眼的无助和迷茫。通过一拨一拨招工“荐头”的介绍,方庭英才弄明白,个旧打厂就是开采锡矿,锡矿是什么东西,过去他听都没听说过。

方庭英很清楚,自己来个旧的目的——通过自己的努力,实现先生所说的大富大贵。

素不知,他首先就被“荐头”带进了一个黑厂。

在这里,每天干活像牛一样,从天亮干到天黑。吃住却比猪狗不如,工钱也没得一个明确的说法……还有监工,整天像看守犯人一样看着,想跑也跑不了。

这对心里有“大富大贵”目标的方庭英来说,简直就是煎熬。

他决定离开,伺机逃跑。

机会终于来了。

这天中午歇气时,他上茅房,监工没有尾随他去。

他早已探视过,茅房后面围墙不算太高,可以翻出去。

他观察了四周,没有人注意,纵身一跃,翻过墙头,拔腿就跑,不管平地坡坎,不管草丛荆棘,只顾跑得越远越好,深怕有人追来。

不知跑了多远,也不知跑了多久,他直跑得精疲力竭,瘫坐在了地上,汗水湿透了从出家门还没换洗过的衣裤。

火辣的太阳刺得两眼难睁,浸透汗水的粗布裤子,紧贴在腿上,黏腻骚痒。他仰面朝天,再也不想动弹,嘴巴和喉咙干得像着火一般。

约莫半个时辰后,确定后面没人追来了,他放松了下来,起身漫无目的地往前走。

突然,一个水塘出现在了眼前,他来不及多想,飞扑向塘子边,扑下去,牛饮水一样,咕嘟咕嘟直到把肚子装满。

为了去除周身的黏腻,他不管水塘的深浅,衣裤未脱,纵身跳进了水塘……

9

传说,个旧一个杨姓的矿老板,为人和蔼,心地善良。但却没有财运。

自开矿建厂以来,招来一批又一批工匠,选了一个又一个矿场,却总是采不到自己想要的高含量矿石。资金砸进去了,人工砸进去了,没有一点回报。

几年下来,已经亏得一塌糊涂。

无奈之下,请来一位算命先生卜卦治改,先生掐指一算,说如果机缘巧合,你会遇贵人起死回生。

杨老板苦苦哀求先生明示。先生说:“就在这几天,你安排人白天黑夜在你家东面岔路口等着,如有扛叉叉旗的人路过,你就把他请进来,他就是你家的救星,他能让你生意兴隆,财源广进!”

已经亏损得没了脾气的杨老板,只能照办,每天从早到晚,安排人不间断到岔路口去守候。

一天过去了,没见人影。

两天过去了,偶有人过,并没扛旗,更莫说什么“叉叉旗”。

第三天又到了晌午过后,在家里睡着等消息的杨老板,再也熬不下去,喊在家里的人到岔路口去,换蹲点守候的人回来,问问情况。

回来的人苦着一张脸,唉声叹气地抱怨:那先生是不是骗人的,荒山野岭的,哪里有什么人路过!

“真一个也没有?”杨老板不报希望地问。

回来的人有些不耐烦地说,“一天飞过一只雀都没放过,哪有什么人嘛?——哦,今天倒是过了个赤身裸体的叫花子,别的人没看见!”那人说着,突然想起来。

“什么叫花子?”老板问。

“唉,就是一个只穿着点遮羞布,衣服裤子都没穿的叫花子。他用一根树叉叉,把一条烂兮兮的裤子扛在肩膀上,慢腾腾地朝东面去了!”回来的人懒心无肠、轻描淡写地说。

“什么?——去了多久了?”杨老板突然反应过来,“快去追,追多远也得把这个叫花子追回来!”

回来的人也若有所悟,二话没说,拔腿就追。

一个时辰以后,那人还真就把那个叫花子打扮的人追了回来。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从黑厂逃出来,走投无路的方庭英。他在塘子里洗完澡后,把洗湿了的裤子,用一根有叉的棍子扛在肩上晒。准备一路乞讨回老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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