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某日的深夜。音响里放着Beyond的老歌。黄家驹略带呜咽的唱着他的“遥望”。前些天听闻朋友发妻的病逝,心情有点低落。这江湖夜雨十年灯的中年啊,终不可避免的开始了回眸和目送。
前些天看"虎啸龙吟",司马懿翻云覆雨,诸葛亮运筹帷幄,大时代的波澜壮阔,英雄们史诗般的沙场对决。但一句“依依东望”却使这两位智者都瞬间俯首沉吟。"依依东望"望的是什么? 是时间,是生命,是流逝。这是亘古的伤感,是所有文艺作品最永恒古老的主题。是每个人生命中最深的叹息。
鲁迅先生和亦舒小姐同样以“伤逝”为名写过小说。不同的时空,一样的伤怀。白先勇先生的"谪仙记"更是道尽了流水落花春去也的无奈。
老觉得人类心中最深的恐惧永远是“时间”。因为时间终将过去,良辰美景终将是残垣断壁。李后主那哀恸千年的“一江春水向东流”就是最苍凉的喟叹。读指环王小说,最令我印象深刻的不是那气象万千,波澜起伏的大决战,而是最后托尔金老爷子的寥寥数笔写出阿尔温的结局。那些文字在高票房大制作电影里当然不会拍,因为太萧瑟了,太反高潮了。 随着大英雄人类之王阿拉贡的去世,关于他的精灵妻子阿尔温,这些文字是这样写的:
"阿尔温走出陵园,眼中的光芒熄灭了。在旁人看来,她变得冷漠抑郁,就像冬日没有星星的苍穹。她与她的儿女们,还有她喜爱的所有人一一告别,离开米纳思蒂里斯,去了萝林,独自住在黯然失色的树林中,直到冬天来临。精灵们都已离去,惟有沉寂的大地永存。蔓蓉树叶终于飘落,春天却不再降临。阿尔温长眠在塞林阿姆洛斯山上,那是她绿色的坟茔,直到变了大地,她被后来人彻底忘却。从此伊莱纳花与妮富蕾迪尔花再也没有在大海的东边绽放。暮星陨落,而我们也将不再叙述那古老的日子。"
不同于电影结束在一片成双成对,繁花似锦,盛世开端的景象中。书中的文字,温柔淡然的看着时间,看着流逝。太伤感了,不如电影里那烈火烹油般的激情四溢吧,但这可能才是时光里的真正结局。可能正是因为什么都留不住,人类才拼命的创造艺术,歌颂爱情。希望至少会有一些东西可以在时间中留存的长久些,再长久些。
但这终归徒劳,电影"俄罗斯方舟"给了俄罗斯的文化历史艺术一个最长情的回眸,但又怎样?漂浮在时间的海洋中,再绚烂灿烂的文明,也不过在雾气弥漫的大海中转瞬即逝。
一切终将逝去,无影无痕,无爱无恨。
苏东坡先生,失意被贬,在诗词中追寻旧梦,虽怀古赤壁,夜念亡妻。但他明白无论是意气风发的周郎,还是揽镜梳妆的发妻,都已在时间的长河里走远了。人之一生,春风得意时,从不驻足,一切随风后,又无可奈何。
而今夜如我,一介蚁民,居然发亘古之优思,想想着实可笑,但其实也没什么可笑的。千万年之后,东坡与我又有何分别。
故此今晚,且让我放肆一回,为自己的琉璃盏斟满琥珀色的美酒,学一学古人,吟颂一首东坡的西江月!
来吧! 世事一场大梦,人生几度秋凉.....干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