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阳相隔六载,音容笑貌犹在

今天,是我最亲爱的奶奶,去世六周年的忌日。都说人死后,日子特别快,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怎么一下子就六年了。昨日,让父亲帮忙,多买一些纸钱,今日多烧一些给奶奶,愿她在天国可以拿着这么多的冥币畅游天国。

奶奶一生坎坷,34岁,爷爷意外去世。她再也没改嫁。一个人拉扯六个孩子长大成人。在那个特殊的年代里,靠赚取工分为生,一个女人是如何用瘦小的肩膀和那些大老爷们一起拼赚工分的。那中间所受的苦难,已经无法用言语去描述。我不知道她是如何度过那段长久的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光。岁月的磨难,命运的不公,并没有让她活成一名怨妇,而是壮大成了一名毅力不倒的强者。

在我懂事起,我和哥哥基本是和奶奶一起,尤其哥哥和奶奶的关系更加亲密。那个特殊年代的农村里,住宿都是很紧张的,好多都是一家挤在一起。小孩子基本没有自己独立的房间。哥哥直到小学毕业出去上中学寄宿,才没有再和奶奶住。

长大后,才听到什么爷爷奶奶重男轻女之事。在我的童年时期,我从来就不知道还有什么奶奶会重男轻女这事。小时候,父亲兄弟各自成家后分家成独立的小家庭,奶奶决定自己一小家,谁家都不参与。她说:“我想按我自己的生活方式生活。你们按你们自己的生活方式过你们的日子”现在回头看看,当年奶奶的观念很超前哦。父母与子女就是一场渐行远去的关系。母亲在孩子成年成家后,得体的退出。

如果说,儿童时期,有留下什么美好的记忆,那全部是和奶奶一起的美好时光。90年代初,物质相对匮乏,食品物种也没有那么丰富。现在的馒头包子也许食之无味,可是那个农村家庭只有稀饭地瓜的年代。奶奶却在在她的小厨房里,给我们做手工面条,蒸馒头,炸葱油煎饼,炸地瓜饼,而且奶奶每一回都是做得满满的一盆,我们吃得眉开眼笑。吃起来的感觉比现在到五星级高档的餐厅里吃大餐,幸福感更足。母亲和奶奶两人婆媳关系不大和谐。母亲常常阻止我们去奶奶厨房吃这些东西。我们根本不当一回事。我们先好好享受着美食再说,成年人的世界,我们才不管。

小姑姑嫁到其他乡镇。都说女儿是母亲的小棉袄,这话一点都不假。小姑姑智商高,情商高,她非常懂奶奶的心,奶奶也最疼爱她,一段时间,奶奶就会想去找姑姑。奶奶嘴上常说:“上山怕带小鸭子,出门怕带小孩子”。可是每一回都把我和哥哥两个一起带上。我们是高兴得乐开了花,又可以去找姑姑了。

后来我们上了中学,陆陆续续都离开了家,慢慢的回家的次数越来越少了。只有寒暑假回家才能和奶奶相聚。奶奶的小厨房一样是我们三天两头串来串去的地方。有一次回家,发现奶奶的早餐不再是吃稀饭了。而是常常泡一杯咖啡,外加一小块蛋糕。看着奶奶对自己的生活品质越来越讲究。我的内心也非常高兴。奶奶的晚年生活还是很惬意的。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大伯和父亲早早的帮奶奶把整个家撑起来。奶奶在我出生两年时也住上了大新房子。奶奶的晚年生活相对左邻右舍那些有老公的阿婆们,神仙般的生活一般自由自在,那些阿婆们常常羡慕说:“我们这些有老公的,还要农活天天干得累成狗,林宝的生活反而过得很是有品质啊,不仅三餐饮食自由,孙子每回开车出去,都顺带带上她,到外面的世界看看。”

奶奶这辈子可能从来都没有想到,人生最后的两年会是行动不如,生不如死的生活。当我接到电话的那天,到医院看到她身体的一边失去知觉时,我不知道有多难受,我太了解奶奶了,如此好强的她,怎么能够接受自己以后只能在轮椅上度过余生,生活也要人家来照顾。    最后的那一年九个月里,她经受了身心折磨。每日基本就是躺在那个房间的床上。13年的那个清明节,我回老家,我看到奶奶整个人真的是和以往大相径庭,我和她小聊了一会儿,就急冲冲跑去看一个连续剧了。这也成了这些年来内心最大的愧疚。我从来都没有想到,奶奶很快就彻底倒了,也慢慢说不出话了。那时,我刚好在坐月子,只是期盼奶奶能快点好起来。也自责那次回家,为什么不和她多说说话。看什么连续剧。出月子后,有个晚上,我让月嫂帮忙看一下小孩。叫哥哥送我回去看一下奶奶。这回的见面也是最后的永别,我看到瘦骨如柴的她躺在那,伯母告诉她,我回来看她了,她的嘴唇一直张着,可是一句话都说不来了,眼泪从眼角留了下来。呆了不到一小时,我匆匆地又回厦门了。一个星期后,有天晚饭后,我接到父亲的电话,奶奶去世了。而且走的时候,没有人在身边,大家刚好都去吃晚饭,父亲刚好走到她的房门,看到她断气了。发丧的那天,看着那张慈祥眉目,福相十足的遗照,再看看躺在棺材里的她。我痛声大哭,这次我真的是彻底再也没有奶奶了。一直以来,我都觉得她可以像太奶奶一样活到九十几岁。

人家说,如果常常梦见过世的亲人,说明你和她的缘还没有断尽。这六年来。我常常梦见她,梦见和她一起上山采摘野果,梦见和她一起坐在大门口门槛聊天的场景。每一个场景都是活灵活现的,梦醒时刻,才发现原来这只是梦。原来这是一种隔代亲的血缘情结。

奶奶和我们阴阳相隔六载,音容笑貌犹在,如果说人真的有来生,希望在茫茫人海中,我还能再找到您,和您还是一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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