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唯贤终于还是没能逃过病魔的手掌,临终前,他喷出的那口血恐怕在他内心里压抑很久了。
儿子是傻的,但妻子却不傻,只是愚。钟唯贤抱病在床,负责照料他的是周敏等杂志社的人,还有后来的牛月清,妻子从未露面。
钟唯贤走,料理后事的是庄之蝶和杂志社文化厅的人,妻子只是要钱,替傻儿子谋差事,怀疑钟唯贤藏私……可怜钟唯贤尸骨未寒!
逝者已矣,生者犹存。也许这就是当时的大环境吧!钟唯贤死了,但是他的事还没完。农村人讲究入土为安,城里人讲究入炉为安。然而就是这简单的火化,也分三六九等。有职称的可以优先入炉火化,没有的只能人人平等,排队等待。
从庄之蝶等一干文人的角度讲,这是尊重知识分子,理应如此。从其他人角度讲,这有显得不公平,活着的知识分子,死了依然是知识分子,即使从火花炉里出来,尽管都是骨灰,但依然有差别:佛祖的叫舍利子,普通人的叫一抔黄土。
这还不算完,你看那些生前潦倒的人,死后荒草盖住了坟头,清明中元能得一刀纸算是造化;而那些生前显赫的人,坟茔齐整,坟前纸灰如山,瓜果鲜花遍地。这就是差别!
如此,人人追名逐利也便说的通了。钟唯贤奋斗一生,需要一个职称来肯定他的价值。拼死拼活有了职称,还没来得及高兴,便一命呜呼了。盖了职评办章子的红本本没来得及肯定钟唯贤的价值,却成了他优先入炉的凭证,还是让它随钟唯贤一起去吧!
钟唯贤的死,让庄之蝶心凉。原本追求的名利欢愉,在死亡来临是那么的微不足道。唐婉儿多次来信,庄之蝶置之不理,不是他有意冷落唐婉儿,而是钟唯贤的死对他冲击太大,他还没能从人死灯灭的阴影里走出来。
庄之蝶百无聊赖之际,信步去了低洼区,那里是他和阿灿认识的地方。他要找那个对他无所求的女人,去看看他的骨肉,看看名利之外的寄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