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14日

天元皇帝行天杖

杨坚害死小外孙

周武帝宇文邕平定北齐后，接着带领大军讨伐北方的突厥人。

走到半路上，武帝得了急病，很快就死了，当年才三十六岁。太子宇文赟继位，历史上称为周宣帝。【578.6六月，丁酉朔，帝疾甚，还长安；是夕殂，年三十六。】

在父亲的灵堂前，宣帝没有半点悲哀的神情，倒是经常摸摸屁股上挨打的杖痕，一面摸着，一面恨声很气地骂：“什么父亲！我这条条伤痕都是他的罪，他死得太迟了！”【578.6戊戌，太子〔宇文赟〕即位。尊皇后阿史那氏为皇太后。宣帝始立，即逞奢欲。大行在殡，曾无戚容，扪其杖痕，大骂曰：“死晚矣！”】

他瞄着父亲的妃妾，觉得哪个长得美，就马上逼着来侍候自己。也太不像话！【578.6阅视高祖宫人，逼为淫欲。】

齐王宇文宪是宣帝的叔父，最令他畏惧。宣帝对顾命大臣宇文孝伯说：“你既然要帮助我，先帮我杀死齐王，他的王爵就归你。”宇文孝伯责备他不忠不孝，他就从此疏远孝伯，【578.6帝以齐炀王宪属尊望重，忌之。谓宇文孝伯曰：“公能为朕图齐王，当以其官相授。”孝伯叩头曰：“先帝遗诏，不许滥诛骨肉。齐王，陛下为叔父，功高德茂，社稷重臣。陛下若无故害之，臣又顺旨曲从，则臣为不忠之臣，陛下为不孝之子矣。”帝不怿，由是疏之。】转过头来和一帮亲信小人商量，诬害叔父谋反，把他绞杀了。【578.6既至殿门，宪独被引进。帝先伏壮士于别室，至，即执之。宪自辨理，帝使于智证宪，宪目光如炬，与智相质。或谓宪曰：“以王今日事势，何用多言！”宪曰：“死生有命，宁复图存！但老母在堂，恐留兹恨耳！”因掷笏于地。遂缢之。】

连同叔父的朋友上大将军王兴等人，不说任何理由，也一起诛死。当时社会上把这种杀人办法称为“伴死”。【578.6又杀上大将军王兴、上开府仪同大将军独孤熊、开府仪同大将军豆卢绍，皆素与宪亲善者也。帝既诛宪而无名，乃云与兴等谋反，时人谓之“伴死”。】

宣帝特爱记仇。他经常问同伙郑译：“你还记得吧，我脚上的鞭痕是谁打的？”郑译马上挑拨说：“记得，宇文孝伯嘛！还有王轨，他陪先帝饮酒，捧着先帝的黑胡子，说他是个好样的，只是没有好儿子，你忘了吧？”【579.2周主〔宇文赟〕从容问译曰：“我脚杖痕，谁所为也？”对曰：“事由乌丸轨〔宇文泰命“王”改为“乌丸”〕、宇文孝伯。”因言轨捋须事。】

不久，王轨上朝，竟被太监们一顿拳头耳光揍死了。【579.2帝怒，使阉竖搏其面。轨遂死。】

宇文孝伯也被迫自杀。【579.2帝大惭，俯首不语，命将出，赐死于家。】

不久，宣帝把帝位传给太子宇文阐，自己称“天元皇帝”，住处称“天台”，【579.2辛巳，周宣帝〔宇文赟22岁〕传位于太子阐〔宇文阐6岁〕，大赦，改元大象，自称天元皇帝，所居称“天台”。】

日用什物都比天子的多一倍，还不许别人说“天”、“高”、“上”、“大”等字眼。【天元既传位，骄侈弥甚，务自尊大，无所顾惮，国之仪典，率情变更。每对臣下自称为天、用樽、彝、珪、瓚以饮食。令群臣朝天台者，致斋三日，清身一日。既自比上帝，不欲群臣同己，常自带绶，及冠通天冠，加金附蝉，顾见侍臣弁上有金蝉及王公有绶者，并令去之。不听有“天”、“高”、“上”、“大”之称，官名有犯，皆改之。】

姓高的改姓姜，高祖称长祖。【改姓高者为“姜”，九族称高祖者为“长祖”。】文武官员有事无事经常挨揍，每次一百二十棍，后来又加一倍，叫做“天杖”。后宫妃嫔也常常挨打，弄得人人屏息静气，喘喘不安。【579.2每召侍臣论议，唯欲兴造变革，未尝言及政事。游戏无常，出入不节，羽仪仗卫，晨出夜还，陪侍之官，皆不堪命。自公卿以下，常被楚挞。每捶人，皆以百二十为度，谓之“天杖”，其后又加至二百四十。宫人内职亦如之，后、妃、嫔、御，虽被宠幸，亦多杖背。于是内外恐怖，人不自安，皆求苟免，莫有固志，重足累息，以逮于终。】

天元皇帝也干了几件值得一书的事。

他把东汉时期蔡邕写的《石经》，从邺城搬回洛阳，恢复成原样。【579.2徙鄴城《石经》于洛阳。】

又把父亲禁止的佛教和道教放开信仰，同时建造佛像和天尊像，自己则坐在二像之间，和百姓一起看杂技。【579.10冬，十月，壬戌，周天元幸道会苑，大醮，以高祖配醮。初复佛像及天尊像，天元与二像俱南面坐，大陈杂戏，令长安士民纵观。】

天元皇帝立了五个太皇后，常常一起乘车出游，出游时把鸡倒挂在车上，车里放上碎瓦，车队一行动，鸡痛苦啼叫，碎瓦哗啦啦地响，他就格外兴奋。【580.3又造下帐五，使五皇后各居其一，实宗庙祭器于前，自读祝版而祭之。又以五辂载妇人，自帅左右步从。又好倒悬鸡及碎瓦于车上，观其号呼以为乐。】

每次祭庙祈雨回朝，长安城的士民百姓都要上街，敲锣打鼓，夹道欢迎。【580.4还宫，令京城士女于衢巷作乐迎候。】

天元喜怒无常，荒淫暴虐。五个皇后之一的杨丽华，是杨坚的女儿，生性温和，也不忌妒，更不讨天元的好，天元多次要杀她。幸而她母亲独孤氏叩头讨情，才保住性命。【580.5周杨后性柔婉，不妨忌，四皇后及嫔、御等，咸爱而仰之。天元昏暴滋甚，喜怒乖度，尝谴后，欲加之罪。后进止详闲，辞色不挠，天元大怒，遂赐后死，逼令引诀，后母独孤氏诣阁陈谢，叩头流血，然后得免。】

天元疑忌杨坚，常对杨后恨恨地说：“总有一天我要消灭你们杨家人！”【580.5后父大前疑坚，位望隆重，天元忌之，尝因忿谓后曰：“必族灭尔家！”】

岂料事有意外，正当天元皇帝放纵享乐的时候，忽然得了急病，【580.5天元召昉、之仪入卧内，欲属以后事，天元瘖，不复能言。】二十二岁就死了【是日，帝殂。】。杨坚在郑译等人支持下做了丞相，主持政事，不久进爵为隋王。

公元581年春天，隋王接受周静帝宇文阐的禅让，正式称帝，这就是隋文帝。【581.2禅位于隋。大赦，改元开皇。】

隋文帝把外孙宇文阐封为“介公”。【581.2封周静帝〔宇文阐〕为介公。】

女儿杨后十分不满，原来外祖父要篡外孙的帝位，这像什么话？北周灭亡后，隋文帝要女儿改嫁，女儿发誓不愿。【581.2后知其父有异图，意颇不平，形于言色，及禅位，愤惋逾甚。隋主内甚愧之，改封乐平公主，久之，欲夺其志。公主誓不许，乃止。】

几个月后，文帝派人把外孙害死了，他还是个不到十岁的小孩子。外祖父为外孙发丧，在灵前哭泣举哀，像对待死去的皇帝一样，气氛很隆重。假戏真做，装得很像样子。【581.5隋主潜害周静帝而为之举哀，葬于恭陵；以其族人洛为嗣。】

上柱国窦毅的女儿，看到这一套表演，心里很气愤，捶胸顿足地说：“恨我不是个男子汉，无法挽救舅家的灾难啊。”她的母亲是北周的襄阳公主，一把捂住女儿的口：“别胡说，给家里惹祸呀！”【581.2上柱国窦毅之女，闻隋受禅，自投堂下，抚膺太息曰：“恨我不为男子，救舅氏之患！”毅及襄阳公主掩其口曰；“汝勿妄言，灭吾族！”】

窦毅听到女儿的话，很是赞赏，后来把她嫁给李渊，她就是唐太宗李世民的母亲。【581.2毅由是奇之。及长，以适唐公李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