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花易冷,人事易分。
尘缘易尽,再无重聚。
血色般的残阳悬在天边,摇摇欲坠。
马蹄渐缓,在古旧的城门前停下,满面风霜的将军仰头凝望城门牌。
洛阳城,多年未归,繁华依旧。
还记得那个寒霜漫天的月夜,马蹄哒哒,随一众应征士兵出城,洛阳一别,竟已二十余载,今战功加身,也算荣归故里。
将军却没有丝毫欣喜之感,面色凝重,注视着城中熙熙攘攘的人群,胭脂粉黛的娇娘,风尘仆仆的书生,吆喝叫卖的商贩,好一派元宵节的热闹景象。
那熟悉的身影却没从人群中出现。
“驾——”将军驾马进城。
绕城走了一圈,天色已暗,在一个茶摊边上,将军下马。
“大娘,来一碗茶!”
“这位将军稍等,马上就来——”一位大娘提着茶壶小跑过来。
将军扫了一眼这位大娘,衣着粗鄙,双鬓裹挟着银发,面色些许憔悴。
“大娘,能否向您打听个事儿。”
“将军您说,老奴自小在这里长大,洛阳城三四十余载的大事小事都清楚呢。”大娘掩面宛笑,眼角岁月的波痕渐露。
“大娘可知城西那位卖茶的的小姑娘如今在哪?”
“城西哪位姑娘?”大娘顿了片刻,问道。
将军没注意到大娘的话,出神地盯着手中的茶杯,自语道:“当年婉儿也是喜欢泡这茶,无论多冷的天,只要一喝到她泡的茶,就整个人都热乎了。”
“可见这位婉儿姑娘深得将军喜爱。”大娘低头擦桌子,手腕上滑下一只有裂痕的浊玉手镯,品质一看就是劣等货色,还有几条细缝,碰得木桌哐当响。
“那时候啊,都是血气方刚的小伙子,但喜欢这件事却只放在心上,不敢说出口。”将军自顾自地回忆着,“就喜欢找借口去婉儿姑娘开的茶铺喝茶,无论春夏秋冬,一有时间就过去。我知道她也对我甚是喜爱的,每年元宵节城口放烟花都拉上她一起看,喏,就是今天嘛。对了,现在还会有烟花吗?”
“老奴已经许久没有注意这些逗小孩子们的玩意儿了。”
“只可惜那令我心动的人儿啊,还没来得及跟她说一句入耳的情话。真想带她再看一次那灿烂的烟花。”
“婉儿姑娘如果知道将军您这么多年还惦记着她,心里一定是很高兴的。”大娘笑了笑,“我以前也认识一位叫婉儿的姑娘,她说她喜欢一位小伙子,那个小伙子经常到她家茶铺喝茶,但一次一别之后很久很久都没有再见到那个小伙子,后来才知道,是被应征到边疆打仗去了。”
“那都是二十几年前的事了,那天晚上突然把我们城东所有适龄男子都抓去,只匆匆和父母道别就出征了,来不及和她说句话啊。我在边关一直惦记着婉儿姑娘。战乱刚平定,这就回到这里,就是想见见她。”将军放下手中茶杯,嘴角露出笑意,“那婉儿姑娘现在可好?无论糟粕还是娇美,我都不会嫌弃。”
“婉儿姑娘啊,都好多年没有见她了。听说她等那个小伙子等了好多年,眼瞅着快过了待嫁的年纪,家里就给她说了份亲事。她拗不过,只好嫁了。后来她的夫君去外地做生意发达了,衣食无忧呢,成了洛阳城的大户人家,再后来她也跟着去了外地。这一去,可就没消息了。”
“可就没消息了?”将军的眼神黯淡了下来,“如果是人老珠黄的老太我也不会嫌弃她啊。”
“可惜真没消息了。想必现在那位婉儿姑娘也过着荣华富贵的生活吧。”
将军皱着眉,顿了片刻,抬眼看了看大娘,从怀里掏出一块手绢。手绢绣花已经掉了线,粉红的本色也被磨成了白色,但没有明显破损。
“如果有一日婉儿姑娘回到这里,能不能帮我亲手交给她。给她说,我这些年还一直惦记着她。”将军握着大娘满是沧桑的手,轻轻放在她手上。
大娘接过手绢,轻轻点点头,“将军放心,如有一日见到婉儿姑娘,定将如实转达。”
将军轻叹了口气,缓慢起身,走到马前,又回头看了看大娘。大娘背对着将军,缓慢地收拾着茶具。昏黄的烛火下,她像一根枯木杵在桌边。
将军没多说,上马离去。
待马蹄声渐远,大娘捏着手绢凝视着刚刚将军喝过的茶杯,轻声自语。
城头又放响起烟花绽放的声音,喃喃的声音被淹没。
门口又有客人进来了。
“大娘,来一碗茶。”
“客官,今天收摊了。”
“我明天再过来吧。”
“明天也不开了。”
“那什么时候开啊?”
“这茶摊以后都不开了……”
城口,烟花漫天,人头攒动。
城外,夜幕清冷,策马独行。
寒风刮着将军沧桑的面庞,他转头看着远处空中稍纵即逝的烟花,能感觉到一滴清泪被吹散在风中。
将军怎会忘记,那只有裂痕的浊玉手镯,就是当年赠予婉儿姑娘的信物。
只是夜色依旧,寒月依旧,烟花依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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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篇文章源于网易云音乐《烟花易冷》的一则评论
风霜满面的将军下马问路边茶娘:“大婶,你知道附近那个说话很温柔的卖茶姑娘住在哪吗”茶娘笑笑:“她呀,嫁了个好人家,衣食无忧,听说过的很好”将军叹息,从怀中掏出块手绢,请您帮我把这个还给她,谢谢她当年的茶点心。日落马远,茶娘小心将手绢系在手腕,向食客吆喝老娘今天开心,所有茶水半价。
被这则小故事打动,故稍作修改进行扩写。望大家能喜欢并提出宝贵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