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卫一手拎着小提琴盒子,一手拖着一个大旅行箱一路小跑的从音乐学院威耸的大门奔向我时已是中午十分。他执意要请我吃午饭,大概是知道中国人男士买单的习惯。我一再表示更喜欢法式的AA制,毕竟接下来的话题会让大卫倍感不快,也许这将是我们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的共进午餐。
大卫将旅行箱搬进一辆老旧的蓝色雷诺后备箱,我坐在副驾驶的座位上打量着,一尘不染的车厢内散发着阵阵薰衣草的芳香,车身随处可见的斑驳,像饱尽岁月洗礼的老者脸上深刻的皱纹。
大卫整理好行李坐进车子的时候,手里竟依然拎着小提琴盒子。
“请帮我拿着这个好吗?”不等我回答大卫已将小提琴放到我怀里。
“这是你的命吧!”
“不是命,是灵魂。”他启动车子不假思索的回答。
这简单的一句话,就那么自然且必然的动摇了我,我决定给他一个做朋友的机会。真是可笑,我竟因自己掌控着决定权而感到些许优越感。
一个有灵魂的人。我心里暗自揣测,用所剩无几的自卑撑起一个高高在上的躯壳。
大卫从音乐学院毕业后,似乎开始了无所事事的日子。他会毫无规律的在一天中任何一个时间发来短信询问我的动向,他不加掩饰的热情和洪流般的爱意,让我一度感到紧张窘迫和进退两难。
我有时会婉转的问,毕业后你就没有事情做了吗?
当然我的拐弯抹角在他心里演变成关心的另一种说辞,以及试探一个男人经济实力的小心机。这也许是文化和性格差异造成的误解,我并不想就此解释太多,也许我接受大卫就是从一个个默认开始,这有点像物理学的量变到质变的过程。
认识大卫越久我便越发的开始展露自己决绝的一面,甚至有时会无情的拒他于千里之外,只是想看看有灵魂的人受伤时落寞的眼神。我会在他含情脉脉的演奏《梁祝》时毫不掩饰对你的思念,会直白的告诉他之所以不能接受他的理由,是我心里还爱着另一个男人,我用一种模棱两可的方式回绝他的爱意,亦如当年对小六。如果一定要说目的性,大概是想有那么一个人,离我不要太近也不要太远,距离适当的待在我身边,以此转移对你的思念。或者那并不是思念,只是我一厢情愿的执念。我曾用它来掩盖童年挥之不去的阴影,而如今却因不堪重负对你的朝思暮想,需要另一个人来转移这种沉重,不,不是转移,是分担。
可那好似游戏般恰到好处的距离,带来的后果却是对自己低劣人格的深恶痛绝。我本就假装适应的周遭,假装自己还活着,无时无刻不再等待着假装成真。
我本是一个矛盾体,我习惯了被冷落,忽如其来的热情,让我胆怯,却又不想辜负。理所当然的将自己再一次逼到崩溃的边缘。我被自己的雇佣兵包围在心灵的死角,却没有能力独自杀出重围。
我再一次踏进史蒂芬的咨询师求助,即使知道他帮不了我,但我已没有了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