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是一门脆弱的艺术。

自从它诞生以来，它始终都需要真正热爱它和能够意识到它的价值的人共同维护，甚至时常需要在现实环境当中的诸多夹缝之内艰难地生存和发展。

即使是在某些相对较好的环境之内，它也会时常被环境之中的大多数人忽略乃至忽视；在某些相对较差乃至足够恶劣的环境之内，它更是难以正常地发展，甚至难以正常地存在，还有可能被某些人认定为某些恶行、某些错误思想、某些灾难的代表或者成因。

即使是对文学本身不够了解的人，只要具备正常的智力、观察力和思考能力，都能够一定程度地列举出文学自身的脆弱性的多个具体方面。

包括但不限于“文学在很多情况下难以直接创造物质财富” “很多人对文学毫无兴趣乃至漠不关心”“很多文学类职业的从业者难以获得与自身实力、自身付出的劳动相匹配的报酬”“很多文学类职业的从业者容易被他人误解乃至被他人无端攻击”等一系列原因，从来都是文学的脆弱性在诸多不同的现实环境当中的诸多具体呈现形式，也是很多人对包括文学在内的诸多具备脆弱性的艺术轻视或者漠视的重要原因。在很多种较为常见的现实情况之内，这些原因往往还都是可验证的事实，且难以在较短的时间之内发生明显的改变。也正是因为如此，一部分人会轻视文学以及诸多与它相关的职业，继而拒绝从事乃至反对他人从事与文学相关的职业，甚至反对他人学习文学、欣赏文学。尤其是那些把某几种固定的物质财富视为唯一重要的事物的人。

只不过，在文学的诸多脆弱性之内，最大的那一种根本性的脆弱性往往是很容易被很多人忽略的，甚至是很多人根本没有能力考虑到、更不可能去思考如何改变的。这种脆弱性，便是“谁都可以否定它”。这种本质上的脆弱性，正是文学在多种不同的现实环境当中被人轻视乃至容易遭遇多种实际困难的根本原因。

在所有的正常情况下，任何有可验证的客观实际标准的领域都不能被完全无知的外行随意攻击和批判，更不可能被外行随意否定。无论是某些完全不懂数学的人毫无依据地声称要质疑乃至推翻某些数学公式，还是某些完全不懂物理学的人毫无依据地声称要质疑乃至推翻某些物理定律，都只会被所有具备基本智力和理智的正常人嘲笑乃至鄙视，更会被真正的行家揭露并反驳。胆敢公开否定数学或者物理学，乃至声称它们“不该存在”“没必要存在”的人，更是会被大多数正常人都认定为疯子或者傻子，还很可能因此付出代价、遭受实际损失。而且，这样的人绝不可能在正常环境之内成为真正的多数人，更不可能掌握足够强大的力量并强行压制与他们不同的人。

但是，包括文学在内的诸多具备较大比重的主观因素的领域往往很容易被随意攻击、肆意批判，更容易被各种各样的人随心所欲地否定。而且，一部分随心所欲地否定、轻视乃至整体性地攻击包括文学在内的多种艺术的人还拒绝给出任何看上去合理或者足以被真正的多数人接受、认可的理由。有的人甚至胆敢单方面地声称文学等多种艺术“根本没有意义”“根本没有必要存在”，还不给出任何依据，哪怕是看上去有理的依据也不会给。

有些人始终认为：反对或者批判某些文学创作者、某些文学作品，乃至反对或者批判文学本身，是不需要任何资格的，甚至是不需要任何实际能力的。无论这样的观点到底是对是错、到底有没有真正的合理性、到底适用于什么样的具体情况，它都会被多种现实环境当中的一部分人接受，并被一部分人宣扬乃至强加给他人。很多没有足够的知识和能力、没有充足的思考能力和意愿的人尤其热衷于接受并宣扬这一类观点。因为，这样的观点最符合他们的利益，尤其符合他们在个人情绪上的需求。至于其他人的个人情绪、其他人的实际利益，信奉并宣扬这一类观点的人是从来不会考虑的。

真正具备足够多的知识、足够强的能力的人都完全能够看出那些自以为可以随心所欲地否定他人、否定某些学问的人的无知之处、荒谬之处。事实上，在正常的环境之内，只有这些人自己才认不清自己到底是什么东西。

有些人根本不知道什么是现实主义、什么是魔幻现实主义，更不知道如何去体会作者表达的真实思想、分析文学作品当中的具体情境，自己评价文学作品的唯一标准只是“是否能够满足自己的情绪需求”；

有些人根本不知道顺叙、倒叙和插叙的区别，也不懂得陈述和描写之间的差别，更不懂得某些作者为什么要在作品中使用某种叙述方式、某些作者的文笔到底是如何形成的，只以“能不能让自己感到‘爽’”来判断作品的好坏或者作者的文笔好坏；

有些人根本分不清玄幻小说和魔幻小说，甚至分不清玄幻小说和科幻小说，更分不清不同类型的小说或者不同体裁的文学作品分别面向什么样的受众群体，却敢公开声称某些类型的小说全都是“没用”“没人看”的；

有些人根本分不清诗、词、歌、赋的区别，更无法品味它们蕴含的魅力、体会它们表达的精神，却敢公开声称它们都是“没用”“过时”的；

有些人甚至连错别字、语法规范、标点符号规范、客观事实偏差等文学领域当中仅有的几项客观标准都敢随意否定，并公开声称它们是“不重要的”“可有可无的”。

与此同时，还有一些人会因为某些作品当中存在的缺陷而声称“文学作品都是有缺陷的”，或者因为某些创作者自身存在的问题而声称“文学创作者都是有问题的”。有些人还会只凭以上两点为理由来整体性地否定文学本身，哪怕他们给出的依据或者事例本身就不具备整体性，甚至不具备代表性。

最重要的是，在很多情况下，对某些文学创作者、某些文学作品乃至文学本身大放厥词的人往往不一定会被及时地制止，更不会付出应得的代价、遭受足够的实际损失，无论他们随心所欲地表达出来的观点有多么荒谬、会误导或干扰多少人、会损害多少人的实际利益。

归根结底，除少数热爱文学或者足以用它谋生的人之外，文学对大多数人始终处于一个可有可无的地位。

对于很多普通人而言，无论是完全不懂文学，还是完全不接触文学，都完全不影响他们的生存和生活。即使某一个人或者某一群人公开单方面地否定文学本身的意义，甚至公开声称“文学根本没有必要存在”，这个人或者这群人也不一定会被其他人嘲笑或者鄙视，还有可能得到某些人的赞同。某些掌握一定力量的人还有可能肆意损害从事与文学相关的职业的人的实际利益却不受到惩罚。

很多事物的脆弱性，正是源于它们的“可有可无”。文学自然也不例外。

无论是真正热爱文学的人，还是足以从事与文学相关的职业的人，都需要尽可能地去掌握更强大的力量，并用更强大的力量来保障它的生存和发展。

只有让更多的人注意到、意识到文学的价值和意义，并让更多的人通过它而受益，它才有可能更好地生存和发展。

与此同时，揭露和批判胆敢随心所欲地否定、攻击、污蔑文学的人的本来面目，也是热爱文学的人需要坚持去做的事。对于任何有可能对自己造成威胁的人，都需要时刻保持必要的警惕。

2025.4.2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