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早,姐姐火急火燎的打电话给我,说她昨天傍晚到总店开发票回去时头上有一坨鸟屎,是回店里同事发现的,她根本不知道是在什么时候,什么地点,什么样的鸟屙的屎。晚上下班后怕吵醒我,(她知道我这几年一直睡眠不好)就没打电话给我,一直等到天亮才打。
一坨鸟屎怎么就屙到姐姐的头上了呢?那么大的大上海,人那么多,人口那么密集,怎么就对着姐姐的头屙呢?那只鸟不好好的待在山林里,跑到城市去干嘛?跑就跑个小城市吧,怎么还跑到那么大的城市里去呢?我想不通,姐姐也想不通。
我恨那坨鸟屎,更恨屙屎的那只鸟。在我们农村,有这样一个说法,如果走在路上,鸟无故屙一坨屎在头上或肩膀上,有孝戴,特别忌讳屙头上。
我和姐姐是姐妹俩嫁给兄弟俩,我们的公公婆婆去世好几年了,这边的至亲长辈所剩无几。我们的爸爸五年前去世了,就剩一个刚过七十的老妈妈,我和姐姐不敢往下想。
我和姐姐轮着打电话给妈妈,让她注意身体,走路时要小心,天寒地冻的,刚下过雪,路面滑。早上起床时不要急,慢一点,血压高的人不宜起床急。
妈妈一辈子没有享过福。十二岁时外公死了,外婆一人拉扯着妈妈姐弟四人,还有一个出了五服的老太爷。妈妈是老二,上面有个大她五岁的大姨,下面一个弟弟和一个妹妹。妈妈只念了一年多书,就和大姨下地干活,那个年代一面要搞水泥大建设,一面还要在生产队里挣工分,家里没有劳动力的日子实在苦不堪言。
和爸爸结婚时,爸爸在部队,是大姑代表爸爸去和妈妈拿的结婚证。婚后,因为爸爸是家中的长子,下面有三个妹妹和一个弟弟,爸爸常年在部队,妈妈除了照顾弟、妹,还要服侍爷爷奶奶和太奶奶(奶奶的妈妈)。
爸爸个子小,一辈子没做过重活儿,也不会做农活儿(老了病休后他到田里放水,把妈妈扔在田埂上的稗子当秧苗又栽到了田里),从部队回家不到一年,又到县化肥厂上班,家里的农活儿就靠妈妈一人。每年冬天妈妈都会和村里的男人们到十几里外的山冲里砍柴禾,然后用她那瘦弱的肩膀挑回来。
好不容易等我们兄妹四人都长大了,爸爸体弱多病,没到退休的年龄就病休在家。我身体的疼痛,关节的变形,又查不出病因,妈妈是看在眼里,痛在心里。
终于看到最小的女儿――我,也结婚生子了,帮我把孩子带到六岁,原以为可以和爸爸稍微休息一下,喘口气了,没想到爸爸又中风落下半身不遂。
五年前爸爸去世了,看到妈妈佝偻的身躯,总想常回家看看,多陪陪她,可是计划赶不上变化,一拖再拖,和姐姐有两年多没回家了。我们计划着明年暑假回去,让她看看她一手带大的外孙儿,从当初的一尺来长,变成如今一米七的少年了。可那该死的鸟怎么就屙了一坨鸟屎在姐姐的头上呢?
姐姐工作的地方在闹区,四周高楼大厦,车水马龙,那只鸟是怎么飞去的呢?怎么遇到姐姐的呢?是迷路了要问路吗?是找不到草丛屙粑粑吗?
一坨鸟屎,一坨揪心的鸟屎!
2018.1.9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