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散文集《小于一》，我没有按照书本原有的顺序。从昨天的作代会和年会开始，一直延续到年前，行程都很满。今天参加完同学的婚礼，回家随意翻开书，竟然发现也可以顺利读下去。原来，这是一本无论你从什么地方读，都可以读下去的书。
没错，是读，而不是看。如果只是看，你可能会觉得晕，甚至昏昏欲睡。但是看着看着，你会情不自禁读出声来，而且越读越上瘾。于是，我一遍遍诵读这篇《自然力》，并无意识地印入脑海。
在这篇文章中，布罗茨基没有丝毫拐弯抹角，开篇即写到：
"除了空气、土壤、水和火之外，金钱是人类必须与之最经常打交道的自然力之一。"
空气，土壤，水，火，这些物质是我们最熟悉不过的了，金钱更是我们难以回避的话题，然而，我们肯能从来都没有想过，"金钱"也是一种自然力，而且是人类必须与之打交道的自然力。
面对"金钱"，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看法。而当金钱作为自然力出现时，你是否能像陀思妥耶夫斯基那样，在文学领域，通过贫穷和犯罪这两个棱镜来认识它？
陀思妥耶夫斯基逝世一百年后，他的小说仍然保持着相关性。他的仰慕者伊丽莎白.施塔肯施奈德在日记中将陀死前一年的生活仍然描述为"小资产阶级"。她说："在他对大资本的描写中，他总是把六千卢布视为一笔巨款。"
六千卢布，相当于现在的两万美元，其价值大到在当时可以购买一年的体面生活。然而，《卡拉马佐夫兄弟》中的斯涅吉辽夫上尉却把不多于两百卢布的钱跺入积雪堆里。也许，没有任何读者可以在经历这个场面后还保持完整。
施是那个时代社会阶层划分的产物，她所说的小资产阶级，在今天如果按年收入而不是社会从属关系来定义，被称为中产阶级。换句话说，上述数目是可忍受的人类状况，即可使你活得像人的状况。
能够活得像个人，或者可以像个正常人那样活着，这是大多数人最基础的追求目标。然而，反观现实生活，我们的身边，我们看到的世界，还有多少让人感到心疼和堵得慌的场景呢？
那些跪在地上祈求的眼睛，那些远远朝你伸出的残损的胳膊，那些充斥耳边的哀嚎呼救，你能视若无睹、置若罔闻么？
在那个时代，六千卢布的等值，可与伟大的文学等值。但其中涉及的人类心灵的挣扎，远远高于任何致富计划或任何形式的苦行主义。使陀思妥耶夫斯基成伟大作家的，不是错综复杂的题材，不是心灵独特的深度，不是他的同情能力，而是他使用的工具，他使用的材料的组织，他的俄罗斯语言。
每一个写作生涯，都起始于个人对成圣和自我改进的需求，迟早，通常很早，一个人便会发现他的笔完成的东西远远多于他的灵魂。无论走到哪个极端，本身都是沉闷的，而在作家那里，我们永远听到高天与排水沟的对话。我想，这就是对金钱极好的解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