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几乎每天晚上都在做相同的梦,梦里到处雾蒙蒙,我不停的走,不停的走,“我”看见一个女人向浓雾深处走去,“我”跑过去不停的说:妈妈,妈妈,你不要走,你不要宁儿了吗?那个女人似乎听不到我呼唤的声音,一直消失在尽头。
不知道做了多少次这样的梦,我几乎每天都被惊醒,哭湿了枕头。我是个孤儿,从小就被院长妈妈带大,院长妈妈对我很好,我也是为了她主动留在孤儿院照顾这些孤儿们。我也问过院长妈妈我是谁,我还有没有家人,但院长妈妈也总是说不清道不明。
又在一个清晨里惊醒,我醒来后梦婷急忙忙跑来,说是院长妈妈病倒了。我跑过去一看,院长妈妈躺在床上,脸色苍白,一夜之间像是苍老了许多。我轻轻的呼唤着她醒来,她这才说起了我的身世:小宁,不是院长妈妈不想告诉你,而是我怕你伤心啊。当初你母亲把你交到我手上你才只有五个月大,我问你母亲为什么不要你,她说她不想你拖累她。说着院长妈妈便小声哭泣了起来。
原来是这样,我苦苦等了二十年的真相竟然这般残忍。
突然感觉心里一空,还没来得及消化这般话,院长妈妈就给了我一张照片,那张脸竟然是我梦中追着的女人,也是我苦苦寻找的“妈妈”。后面有一个地址,是她当年留下来的。
院长妈妈很是虚弱的说道:“你有追求亲情的权利,去见见她吧。”
我紧紧攥着那张照片,心里甚是五味杂全,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当我走进那条小巷,我才发觉我身处何方,也许是亲情的那根弦牵引我而来,也许是迫切的想知道丢掉我的原因才来,无论是哪种,我都来了,来寻找二十多年未见的母亲。
推开那扇门,仿佛进入了另一个世界,我以为我看到的会是一位意气风发的女人,或许是没有孩子拖累的成功人士,可是院子里痴痴傻笑的女人,蓬松白发的女人,坐在轮椅晒太阳的女人,正是梦中的母亲啊!
“你有没有见我的宁儿啊,我把她弄丢了,找不回来了,找不回来了。”那个女人除了傻笑就是重复这句话。
我双眼已经沁满了泪在打转,有些不敢相信:这不是她,不是她。
屋子里的人似乎听到了动静走了出来,对上了我的视线,“你是?”
“我来看看她。”
“你就是宁儿吧。”
“你认识我?”我有些吃惊,毕竟我从来没见过她。
“你不认识我,可我认识你,我从小就听过你。”她走到那个女人的身边,蹲下身来捏了捏那个女人的腿,她似乎走进了一场回忆之中,“我也算是她捡回来的吧,因为她的一顿饭,我才活下来,我想待在她身边,她不许,她一直说她是将死之人,跟着她不值,她是撵不走我的,她便由着我跟着她。”
“她怎么了?”我的声音竟然有些颤抖。
“老年痴呆。”
“怎么可能。”
“她的脑袋老龄化很严重,根本记不住东西,更不用说人。当初她送你走也是因为这个。”
“不是因为怕我拖累她吗?”我已经听不清我在说什么,只感觉在遥远的地方传来一阵阵回音,震的我胸口闷。
“你知道吗,就算她忘记所有,她每天都是念宁儿这个名字。”她起身走到那个女人身后捶她的肩膀,“她说她把照片和地址留给你,就是希望有一天能再见到你,她连医院都不去。”
她说出的话是如此轻松,可我感觉不到我的呼吸,我只能任由心脏狂跳,我看着她,她眼里分明也是一片泛滥啊。
“我是宁儿,你的女儿。”我跪在她的面前,扯过她的双手,我的头抵在她的双腿上,听她轻轻地念着“宁儿,宁儿。”
自从那晚之后,我做了最后一场梦,那个女人抱起娇小的我,我一遍遍的唤
着妈妈妈妈。
那个女人最后还是走了,我和小瑶一起送的她,看着墓碑上的她,我知道她走的很安详,我抚着照片上的脸庞,温柔的喊着:“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