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 衣

穿旧衣的海月先生

城墙西侧的商城花园,是个老旧的住宅小区。晨起去游泳,总要经过那里。时不时的会碰到一位穿着破旧运动衣的老者,在城墙边漫跑。似乎他的家,就在那旧小区里。

这位衣着朴素的老者,其实就是“萧记”的老板萧存兴先生。虽不喜欢“萧记”,但这位住旧房、穿旧衣的老者,以他的念旧和惜物,让我有了许多好感。

如今,我是越来起喜爱穿旧衣了。却不是因为受了萧老板的影响,而是被有位洛阳赵总的做派“震撼”到,我觉得我也应该做朴素內敛的人——

那是前年,登封的“李主任”约我,跟他去洛阳参观赵总的奇石园。赵总家大业大,资产数亿,是名符其实的大老板。据说六十来岁的赵总家教有方,已顺利的把麾下产业交由儿女们打理,自己则在专心致志地侍弄这个奇石园。

我们看到赵总的时侯,他开一辆老款的宝来车,衣着普通,衬衫的领子已经磨破,而言谈举止透着气定神闲,从容不迫。李主任这个人,皮厚而狡诈。此前跟赵总仅一面之交,却要来蹭人家园里的奇石。我跟他出来原本就不情愿,听到他向赵总信口开河的时候,我就觉得滑稽而害臊了。而赵总却听得认真,很虔诚的样子,让我怀疑赵总是否智商有问题。

李主任从他的车里搬出两坛子登封芥丝,一路上这东西把我熏得反胃,又呈上低仿的“永信大师墨宝”,说跟永信是哥们儿,以后还可以安排“大师”给奇石园写招牌。赵总连声道“太珍贵了、太感谢了”,然后就开始在园里挑选石头。

如果是常人,挑上一块两块,也就行了。李主任一连挑了四块,让我觉得很过分,劝他说差不多可以了。赵总却连说“不着急,再挑挑”,并顺手指说这块那块不错,李主任又搬到车上三块。七块石头压的车尾都下沉了,李主任才收手。也许是无功受禄,做贼心虚,得手后便急着告辞,赵总却执意挽留,说在“大不同”订了水席,吃过午饭再走。

到了饭店,进得包间,酒菜已经摆好,简单而丰盛,喝的还是茅台呢。席间李主任更加不安,推说前几天家里亲戚出了交通事故,还要去正骨医院开证明,急着离开。赵总忙问在什么科室,本是无中生有,李主任就随口编了一个,赵总说刚好自己内弟在那个科室当主任,当即拨通电话,请内弟对李主任“多关照”……就这样,我们不得不拉着七块大石头,绕道洛阳正骨医院,开了个子虚勿有的证明,落荒而逃。

“李主任”其实是哪个办事处分管屠宰的喽罗,除他自我介绍之外,没听还有谁叫过他“主任”,却总喜欢诈诈乎乎,牛逼哄哄。我本来就讨厌他,洛阳之行,他又用他的猥琐加重了我对他的讨厌。从此,我不愿再看到他了。

然而,那位开破车,穿旧衣的赵总,却用他的大智若愚、从容不迫向我证明——男人到了中年,温和内敛是多么富于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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