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下,桌前。履新鹏城湾,不觉腊月半。西风引水,思绪飘远。
去岁深秋,尚居麓山南侧。北去千五百里,分明霜天之际,悄染今冬凄凄。一晚,搓手提笔:
夜色渐深,寒意愈浓,我的山间小屋却越发可爱。
甚至那只一个句号的工夫已然砸落窗外棚盖,而后复归泥土的一截朽枝。曾于五更惊美梦,及今喜作私语声。
那晚灯下。仍有小半泛新的书页,倾泻一纸昏黄。听过不少对如此晦暗格调抱有不适的表达,而我,向来欣于其间,且不吝夸赞。许是因了,这略滞的线体,像极了记忆里,祖父母凝视我的眼中,浑浊却又温暖无比的流转眸光。
那日里读到一段文字,深以为然:有人为你点亮世界的灯,有人拨开你心里的尘。我们内心越独立,重要的人就越少。你不确定什么时候会失去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对那些还留在身边的人更好,耐受人生的平淡与热闹。
不舍昼夜长鸣地底的夏虫与日日百鸟朝凤般吟唱的莺燕雀鸠似乎都已退去,而今伴我晨昏的,只剩偶尔几声老鸦啼叫。丰收的秋,静谧的秋,穗子一低头间,已完美诠释成事中的低调。金秋凄凉萧瑟间犹有一丝爽气,叫人不耽于寂寥,借雾霭晨露浸润初起的燥。
然而,玄冬候在拐角,带着阵阵狂啸,又该如何耐受那般凛冽枯寂呢?无风的夜,灯光忽闪。
我紧了紧手中的笔,与身上的衣。
挑灯。直至长安看遍。
“哒”“咔”两声交替,霎时间,屋内亮如白昼。
抬头已不见山中灯盏,但觉顶上明晃晃一片,绚烂成圈,似是有意考验,如何秘而不宣。
心向长安依旧,怎奈看遍,尚需年头。
五季过去,我再度紧了紧手中的笔,与身上的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