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杭心
01
窝在出租屋里，燥热的天气让人心神不安，拿出昨晚吃剩的西瓜，吃了一口，有点嗖了，但忍不住又挖了一勺，感觉有些浪费。
风扇吹的脸生疼，却没钱装上空调，我光着脚踩着地板，一不小心打翻了自己的中午饭，一桶泡面。
不想上班，不想回家，只要有你在，我什么也不会怕。
窗外的太阳透过窗帘投射进房间内，火辣辣地热，看着脚上烫的泡，透明而发亮，不知是额头的汗还是眼中的泪，我的双眼有些模糊。
肚子很饿，家里却没有可以吃的东西，连唯一的一桶泡面也被我糟蹋了。
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深陷的眼窝，干裂而结痂的嘴唇，凌乱的头发，邋遢的睡衣，我没有勇气也不想出门，那就饿着吧。
睡在地板上，后背有了些许凉意，心中也舒坦了一些，耳机中循环着薛之谦的歌，因为你喜欢。不过，我换了曲目。
“我们的爱情到这儿刚刚好，剩不多也不少还能忘掉，我应该可以把自己照顾好。”
02
“怎么又不听话，睡在地板上，着凉了怎么办？”
听到你的声音，我慢慢睁开眼，看着你的眼睛，深邃而温暖。
还没来得及放下包，你就立刻抱着我去了床上，低头吻了一下我的额后，你嘱咐我好好睡觉。
我乖乖地点了头答应，却在你转身后下床抱住了你的腰。
“我们会一直好好的，对吗？”
“对啊，你这个小傻瓜，赶紧去睡觉吧，饭好了我叫你。”
我躺在床上，看你从袋子中掏出下班路上买回的菜，有芹菜，西红柿，豆角，花椰菜，青豆，苦瓜，嗯，都是我喜欢的。
我的随口一句，我不喜油腻，感觉清淡些好，你却信以为真，每次都放弃大鱼大肉，陪我一起过佛系生活。
看着你切菜时熟练的刀法，油锅里响得噼里啪啦也不害怕，戴着粉色围裙的你，背影迷人地让人窒息。
我爱你，想和你永远在一起。我在心中默默说到。
03
那年大学毕业后，我不顾家人反对，选择跟你北漂。你心疼我吃不了苦，偷偷一人去了火车站，却在候车室发现了我早已在那里等待。
我们哭着抱在一起，发誓不混出模样绝不回家。彼时我21岁，你22岁。
城市太大，我们太小，举目无亲的我们连找寻住处都有些困难。站在公交牌下，寒风嗖嗖地刮，我将衣领往上提了提。
看着远处的你向我走来，捧着一盒爆米花和一杯奶茶，脸上带着孩子般的笑容。
你催促我赶紧吃，凉了就不脆了，我却歪过头来让你先吃，你招着手让我吃说自己那份早已吃完。
“你吃完的爆米花是啥味的？”
“当然是甜的啦，傻瓜。”
那你吃吃我这个，我说着向你嘴里塞了一颗。呸，“咋这么难吃，这是爆米花吗？”
你不是说是甜的嘛，买爆米花的那个叔叔可能忘了放糖吧，我们看着对方哈哈大笑起来，笑着笑着就又哭了。
那晚，我们俩依偎在一起，公交站牌下，在北方的寒夜里，度过了一晚。
04
后来，我们开始兵分两路，投简历，找房子，磨破了嘴皮，跑断了腿，终于在离家的十几天后找到了工作，安下了家。
搬进出租屋的那天，我们叫了外卖庆祝，一是庆祝我们各自找到了工作，二是庆祝我们有了属于自己的小窝。
你看着我，表情严肃，“相信我，只要三年，我会给你一个温暖的家。”我点了点头，这是你的承诺，也是我的期待。
工作的日子很苦，我们开始因加班而见不到对方，就连周末也无法聚到一起。出租屋里，时不时就会出现一个人的画面，形单影只。
我开始耍小脾气，开始闹别扭，埋怨你不关心我，只知道工作。
但看着你下班后拖着疲惫的身躯倒在沙发上，无力的神情，又让我很是心疼。
我起身想给你盖一下毯子，你却“扑腾”跪在了我的脚下。
“原谅我没用，做不好工作，也照顾好你，我真是一个废物。”
我哭着拖你起来，让你去床上早点休息，明天还要早起上班。
那晚，我坐在窗前，一夜无眠。
05
日子不咸不淡地过着，转眼已是一年。
第二年，我们的条件稍微好了一点，可以偶尔去餐厅吃饭，不用再在大排档前排着队等待。
我们也终于可以去商场逛街，买买自己喜欢的衣服，而不用再拿着手机盯着淘宝中限时抢购的狂甩物。
那天，你兴冲冲地跑回家，让我收拾收拾行李，说带我出去旅游。
我责骂你不知节省，只会乱花钱。
“南山不是你一直想去的地方吗？没事，宝贝别怕，咱们有钱。”
我转过身，泪水已从眼角滑落。窗台上，放着我昨晚看过的南山旅游路线手册。
天亮后，我俩开心地踏上了南下的火车，去那个我心中向往已久的地方。
站在山脚下，看着高高的山峰，我欢呼雀跃，嚷嚷着“不到山顶非好汉”。
你让我待在原地别动，说你去买一些吃的和登山用品就来。
我挥手和你再见，直到你背影模糊。
5分钟，10分钟，半小时，一小时，你都没有回来。
06
再次见到你时，你已静静躺在医院的黑房子里，我哭喊着要你和我说话，你却双眼紧闭，对我置之不理。
门外的警察找我谈话，说你是因闯红灯而被迎面而来的大卡车撞到而身亡，他们和医生尽力想挽留下你，却还是不免遗憾。
我强忍笑意对他们说着没事，转身却感觉眼前一黑，没了知觉。
醒来后，我去了你出事的路口，看到对面买爆米花的爷爷笑的很甜，嘴里还吆喝着招揽顾客。
我在心里大骂，“你这个大笨蛋，我说了我要吃爆米花嘛。”你却再也不会知道，曾经最喜欢爆米花的我，从此戒了它。
回到出租屋后，我没有开灯，害怕光会照散你残存的温暖，害怕明亮的屋子里再无你的存在。
我开始整日待在屋子里，不去上班，不会做饭，看着手机里的合影，不知不觉已过去一天天。
哪里都不去，什么人也不见，我只想你，我爱你，想陪你度过余生，即使你已不在。
07
恍惚间，我好像又看到了你的身影，听到了你的声音。
“怎么又不听话，睡在地板上，着凉了怎么办？”
“怎么又吃泡面，为什么不好好照顾自己。”
你起身去了厨房给我做饭，我目不转睛地盯着你，淘米、洗菜，动作是那么熟练而真实，原来你真的回来了，真好。
半小时后，你喊我到桌前吃饭，我撒娇让你喂我。你却说有事着急离开，我哭着要你陪我，却还是无济于事。
看着你抬脚，迈步，我伸手扯住你不让走，想用尽全身力气把你留在身旁，可你还是挣脱了我，出了门去。
我拼命地挣扎，想追你而去，不知何种原因，却总是站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你离去。
挣扎，失望，绝望，我终究还是失去了你。
不知过了多久，我才睁开眼，天花板因漏雨生出了一些斑点，烫伤的脚隐约发痛，吃完嗖掉的西瓜的肚子有些疼，撒掉的方便面还留在地板。
你原来没有回来，我只是在做梦。
这样的情景，已经在脑中出现了无数次，每次我都满心欢喜，每次却都失望透顶。
哭着哭着我起身来，穿上那件你买给我的白色棉布裙，编了你最喜欢的辫子，在手机上买了去南山的火车票。
明天，是我们俩恋爱的第十年纪念日，也是你的生日，我想带你去南山看看，那个我们最后一次见面的地方。
-EN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