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子扯了一下靠着大门站在门道里的瑞年的衣袖,小声说:“孙老师都说些啥?”
瑞年也小声说:“就是给我大说咱两个当特殊学生的事。”
梅子便又走到银花跟前,笑道:“银花姐,以后你跟我说话,我可得过细听!要不,你在骂我呢我都不知道。”
银花夹了块洋芋喂进嘴里,边吃边说:“梅子还爱记个仇。”
孙老师临走时,又顺便问了银花一句:“今晚上夜校复课的事,你该记着吧?”
银花笑道:“孙老师不说,我还真给忘了!这一向忙糊日子了,不知道社员们还记不记得?”
孙老师笑道:“银花,那还得麻烦你给汪队长说一声,叫给社员们通知一下。”
银花应了一声,又问:“红缨现在教学去了,夜校老师还差一个,咋办?”
孙老师道:“只有我临时先给顶着,等随后跟汪队长商量了再说。”
……
此后,瑞年和梅子放羊时便将课本带着。有那帮碎娃帮着放羊和割草,他们二人便有大把大把的时间,于是,往往是将羊吆到坡上,给狗娃子他们交代几句后,二人便找一个避静的去处看书。有了瑞年一对一的讲解,梅子的功课竟进步得飞快,比在学校听讲强多了。
放羊之外的时间,他们要么一道去挖草药、打猪草,要么就钻到一块看书学习,也常常一块给瑞年家或者梅子家做做家务,如挑水、劈柴、扫地等等。他们二人便越发形影不离了,除过吃饭、睡觉、上厕所之外,几乎无时无刻不在一起。这样一来,日子就过得飞快,不知不觉间,又快到期末统考时间了。
偏偏在统考前几日,发生了一个事情,搅扰得石门沟小学人心惶惶。
那一日,何秀莲跑去了学校,且跑进正在上自习的教室大闹了一番,拿着鞭子见人就抽。当时孙老师正在灶房做饭,远远地听见了教室那边一阵吱哇乱喊叫,急忙用灶门插板将火封住,起身就往教室跑去。
他刚跑到操场中央,却见何秀莲已经追着张纠徍出来了。张纠徍边跑边胡乱喊叫,何秀莲边追边骂,且将鞭子不停的轮着。
孙老师急忙抢上去挡在何秀莲面前,大声说:“何秀莲!我是孙老师!”话音未落,他的肩上早着了一鞭子。孙老师疼得嘴一咧牙一呲,却也反应迅速,一把夺过鞭子,又大喝一声:“何秀莲!你弄啥啊?我是孙老师!”
“熏老鼠?谁熏老鼠?”何秀莲颠头看他半日,脸上突然露出了笑容,“啊!玲玲!你是李玲玲!咋剪了个男娃子头?”
孙老师大吃一惊,他只知道何秀莲会间歇性发疯,但万万没想到她一疯,不但认不出人了,且竟然连男女都分不清了。他当下便打消了哄劝何秀莲的念头,回头冲仍在操场上张皇失措的张纠徍大喊道:“还跑啥呢?!还不赶紧叫人寻个绳子把何秀莲绑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