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做你一辈子的小女孩

小时候的我很爱哭。

因为爸爸妈妈工作的原因,每天放学的时候,我都要在教室等一会才能看到他们,有的时候甚至看不到他们,会有别人代替他们来接我。这个一会儿有的时候是十几分钟,有的时候是几个小时,以至于在我作业都做完了,和我一起玩的小朋友被他们的家长接走了,连我带的那块地方被校园里打扫的老奶奶扫过第三遍,我仍然在等着。

如果打扫校园的老奶奶把我能顺便扫回家就好了,我有的时候会这么想,这样学校就不会多一个那么突兀的我。

操场上的体训队也散了很久,我无聊的时候会去双杠那边玩一会,但是我又很害怕来接我的人看不到我玩的时候也是心事重重。

学校对面有三家小卖部,我依次去逛了左边玩具偏多的那家(但是除了拓麻歌仔我对其他并没什么兴趣),中间那家的电饭煲煮方便面和烤菜年糕很好吃,文具也很好看,右边那家店有好多油炸食品,还经常搞一些吸引小学生的活动,比如抽奖,集卡。在某个学期结束的时候,我背着成绩单等人来接我,在等了又等后,我用一块钱连续抽了七次(不停的出现“再来一块”)最后抽到了《魔卡少女樱》的剧场版碟片。

我只喜欢刚放学去小卖部,那个时候我可以混迹在人群中间,假装自己是个马上要回家的人,没有谁会注意到我,就像一滴水掉到了汤锅里,它若无其事的其他水滴沸腾着,相安无事。

但是如果是两个小时后跑到小卖部,你会变成店里唯一一个顾客,店主会问你想要什么,就像在逛商场的时候被柜姐拉住,对你贴心服务。但是作为一个只想消遣时间,并不想购物的我来说,一般只能以落荒而逃告终。一边离开,一边还能从风里听到,“这个小孩好可怜哦,她爸妈怎么还不来接她?”

我怎么知道呢?一般来说,都是我妈来接我,但是她每天要应对很多学生,她在一个私立学校工作,工作量是一般人的好几倍吧。

有些人告诉我,都是因为你不乖,所以才没人来接我。但是我知道,我已经很乖了,自从幼儿园的时候自己跑回家被我妈训了一顿之后,我一般都乖乖的呆在学校,等她来接我。她不来接我的原因一般是,学生出现什么问题了。

我还记得更小的时候,我妈在学校解决学生去网吧问题,解决到一半来幼儿园接我,然后带着我继续去网吧找一个个学生。从那个时候开始我有种微妙的感觉,那些学生在慢慢分走本应该属于我的注意力,我开始不喜欢她的学生了。

可能因为她对学生的关注远远超过了对我的,我在等待的过程中很容易产生被人抛弃的感觉,眼泪涌出来之后,我又会觉得很不好意思,我妈经常对我说要做一个大度的人,所以我必须要原谅那些学生把本来属于我的那两个小时夺走了。

但是一个人等待的时间实在是太难熬了,当一滴水落到油锅里,会发出“滋滋”的响声,试问谁不会在一个安静的厨房被这个油锅引起注意呢?我们学校那些比较迟下班的老师,看到我呆在校门口,总是忍不住上来问一下,虽然每次我都笑着说我妈应该马上来接我了,但是等他们一走,我又变得很想哭了。

好在在我四年级的时候,我终于可以自己乘公交车回家,这段漫长的等待终于可以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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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的时候我还非常怕黑,以及害怕一个人。

当我爸妈同时要上晚自修,那个晚上简直是我的噩梦。

噩梦不是一开始就是噩梦的。

一个人的时候,可以看大人不允许的电视节目,还有小人书。但是我那个时候一个人自处的时间是有阈值的,一般超过两个小时就不行了,电视上的节目开始索然无味,日光灯白惨惨的投影让我心里毛毛的,小人书里面那些可怕的描写似乎要变成现实,但是我居然还有一丝理智觉得正义的使者是不存在的,所以妈妈什么时候回来呢?盯着时钟,我迫切的希望它可以转动的快一点,但是那个时候的空气是凝固的,我感觉自己的呼吸也慢了下来,“咚咚”,“咚咚”,我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在狭小的客厅无限的放大。

哭的时候,会引起周围的人群注意。

其实我并不想哭的,如果好心的邻居来询问你,那么你得带着哭腔告诉他们,因为家里大人不在(这件事情说出来甚至还有点丢脸,所以一般我索性不说,然后他们自然会意会这件事情),他们一般会打个电话给我家长,然后再安抚我一下。

但是我感觉这样给邻居们带来了好多麻烦,至少,我妈曾经对我说,希望我可以阳光快乐一点,但是我的邻居们经常在每周固定时间看到一个小哭包,并不能给他们带来什么愉悦的感觉。

要是我不那么容易哭就好了。每次我下定决心要坚强一点都时候,我发现一旦遇到什么委屈,眼泪比我反应的更快。相反我其实无法理解那些喜极而泣的感情,既然都那么高兴了,为什么还要哭呢?

之前在微博看到对熊亲戚的讨论,我真的很想实名举报我的某些亲戚,他们其中一些虽然对我真的很好,但是小时候不少人因为我名字的谐音与家乡话相同,有“丢弃”之意,然后针对我爸妈老是不在我身边来逗我,说你爸妈不要你了。那个时候我真的非常的委屈,但是还要顾及大人的面子尬笑,其实现在想起来,我可以直接怼回去,让他们不要拿一个玩笑反反复复的逗乐子,也许我自己也不会因此受伤;但是相反的,我父母选择让我别在意这件事情(他们也尽力阻止了,但是有些长辈,他们也不好说什么),从一开始我被教育对外态度就是如此,那个时候的我自我意识也不强,所做的就是尽量拒绝去走亲戚,以及到了之后也不说话,这样不引起他们的注意就可以让他们忽略这件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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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学四年级之后,我慢慢学会了一个人独处好几个小时,学着自己消遣时间,自己和自己玩,但是每次放学要是我妈来接我,我还是会感觉到很安心。

后来我上初中以及高中的时候,我妈对我的关心反而比以前更加的强烈,如果说我小时候是我爸陪我玩比较多,那么长大后我妈几乎是围绕在我旁边,虽然她口中的学习被无数次提及,有的时候我也想请多给我一点自己的时间吧,求求你去管管你的学生,但是每次她在学生上的确花了很多时间的时候,我又会有点不乐意,没错,过了这么多年,我仍然对这件事情耿耿于怀。

等到我开始去远处求学,我妈也在公立学校做着比以前轻松的工作时,她的生活比以前更加丰富多彩了起来,跑马拉松,游泳,练习钢琴,织毛衣(今天我就可以收到我妈给我织的夏日款啦!)我甚至有种我妈开开心心过起了自己的日子,离我渐行渐远的感觉。

我妈和我是两种性格的人,她性格直爽,浑身散发着热情,而我就更加内敛一点,更像我爸爸。在现实生活中,我的朋友几乎没有像我妈妈这种类型的,而她的朋友也应该没有像我这样的,照理说我们俩如果是陌生人的话,几乎是没有交集的(如果我是她的学生我肯定不是她最喜欢的),但是就是这么奇妙,我们俩以母女的关系生活了那么多年,而且有些时候,我们发现有些地方意外的相似,可能这就是人类奇妙的地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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