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篇迟来的文。
去年8月,我陪同爸爸妈妈一起回了山西的老家。
小时候,填写籍贯的时候,我会写“山西”,随了爷爷的家乡。后来慢慢的发现籍贯好像并没有什么用处,而对于山西也并不了解,于是就渐渐地写成了“渝”。中学的时候,写过一篇《难了山西情》,发表在班报上,是我迄今为止唯一发表过的文章,现在看来纯属无病呻吟,写我很怀念山西,特别思念奶奶做的山西面食猫耳朵。其实除了猫耳朵,我对山西的认识,从去年才开始。
带父母去老家的旅行已经盘算了几年,但都未能进入实操阶段,究其原因还是我找了总总借口,其实内心是既想去,又不想去的。但这趟也是躲不过的,再拖下去,快变成一个心结了。重庆到山西只有2个小时的飞行距离,而对我,却走了几年,才终于回家了。
下飞机去山西饭店的路上,爸爸问司机,是否知道双龙巷,爷爷的老宅所在地。他之前从来没有说起过这个地方,问,也看是随意。司机说离我们住的地方并不远,于是既然不远,我们吃过晚饭后走去看看吧。说近,其实也隔了几大条街,出租车把我们运到一条车水马龙的大道上,说到了。爸爸一看就傻眼了,哪里还能看到之前老宅的影子。这里是太原最繁华的街道了,连接着省政府。我心里想着估计多半都拆了,但既然都来了,还是找找吧。路的右边往里走一点有一些乱糟糟的房子,问到一位行人,提醒我们去大路的对面看看,那里还有些老屋。过了马路,我们往里走了一两百米,来到一个路口,拐角处有一个小卖部,爸爸走上去询问。售货的老人抬头警惕的问,你们是谁。爸爸楞了一下,说以前我们住在这里。老人头也不抬往里指了指说,进去看看吧。
这个时候,天色已经微黄了,爸爸走在前面,夕阳里拖着长长的影子。
往小卖部里走一点是一条巷子,巷子左边是几排矮房子,往里走,突然天黑得快了。只记得我们走到一个小门口,低矮的门楣,一贯爱逛古城的我,说进去看看吧。就在这时,我推门的时候,爸爸说,就是这里了。
门推开了,爸爸来到了他离开50多年的地方。这里是爷爷在山西太原工作时置办的房子,双龙巷,在阎锡山时代是一处好风水达官显贵的居住地。爷爷参加乡考选拔上了庚子赔款的留学,从日本回来后,就一直追随阎锡山,工业兴国搞冶炼,并在太原置了产业,在这几间房子里娶了河南没落官员的女儿。我后来回家后,读了一堆关于山西和阎锡山的书,想勾勒出爷爷那时生活的画像。阎锡山重视教育、重视工业,把山西建设成了全国的模范。后来因为战乱,爷爷辗转武汉、四川、来到了重庆。在他临去世之前的一年,他想带着爸爸回山西打理一下自己的产业,但可惜还没有等到那一天就走了。我爸爸那时十九岁,等到大学假期就独自一个人来到了太原,就住在这条巷子里。时光倒流,我仿佛看到那个少年,带着刚刚过世父亲的心愿第一次踏上回家的路,而现在这个经常被我责备健忘的老人,却清楚地记得当时的门牌号。这一推开门,回忆就鲜活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