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鑫很长时间没来餐馆吃饭了，连个信息也没有，难道是他放弃了吗？还是出什么事儿了？

    赵如雪虽然不能答应他的要求，可还是很想看到他出现在餐馆门口的那一刻。看他悠悠地走进来，看他吃饭香香的样子，看他那种欣赏自己的眼神，看他被手头的香烟呛得一只眼睛出泪的样子……

这时，赵如雪总是会才思泉涌地和他斗嘴，她自己都感到好奇，不用思索，就会妙语连珠，这些话语像花籽一样，每一粒都在他心头绽放出一片绚烂。

  那个场面多么温馨，如果能一直这样下去多好！别无它求！

  如雪孤独在餐馆里的干着活，耳朵却伸到了门外。一听到汽车在门口刹车的声音，她的心就狂跳不止，以为他终于来了。可是每次都是空想。

她在手机上一一按下那十一位熟悉的数字，看着那个拨出键犹豫好长时间，心想：如果打通了说什么呢？原来都是他打她接，现在自己主动打电话给他，会不会让他看不起自己？再等等吧！他一定会主动来电话的！好几次听到来电铃声都使她双手颤抖地接起来，却又总是别人的电话——总是空喜一场！

她感觉自己要疯了。五官里全都充斥着他的音容笑貌。被他那只骨感而有力的手拉住时的触电感像一贴膏药一样，时时还能感觉到。

早晨她去菜市场上货，正值春天鲅鱼鲜肥的季节，赵如雪突然感觉他今天一定会来。不用等他预约，提前给他包鲅鱼水饺让他尝尝吧。

几天前她约柳叶有空过来玩，她想从柳叶口里打探陈鑫的消息。

柳叶如约而至，净说些家长里短，一直不提陈鑫。赵如雪想问又怕暴露自己的内心，于是有种话不投机半句多的焦虑，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曾经粗枝大叶的柳叶经历了几年生活的磨砺也长了一些心思。她发现原来赵如雪约她出来并不是想她了，而是是另有心思，那就不外乎陈鑫的事。

＂陈鑫经常来吧？"柳叶试探地问。

谢天谢地，柳叶，你总算聪明起来。听到他的名字都使她激动不已。      镇定！镇定！

"他来干什么？＂如雪若无其事的问。

＂当时看他兴奋的样子，我还以为他得天天来找你。"

"嗯，当时来过几次，后来就不来了，也不知道他整天忙些什么。或许把这儿又忘了吧？来这种小店吃饭别辱没了他的身份！＂

＂他有什么身份？！都没人管他，流浪汉似的，饥一顿饱一顿的。那你没打电话问问？"柳叶不屑地说。

"谁稀罕给他打电话？爱干啥干啥，碍我什么事？不来正好！＂如雪使劲控制住自己的激动和怨恨。

女人的心思都是敏感细腻的，柳叶发现他们之间肯定发生了什么，并不是如雪表面的不关心的样子，而今天她约她来就是打听陈鑫来了。

＂哦。这死小子！不会又进去了吧？"说着就拨了他的电话。

"什么？！＂如雪的脸瞬时变白了，柳叶都看在眼里，嘴角一翘。

    "喂，叶子，怎么啦？＂是陈鑫的声音！

＂赵如雪想你了！你在哪……＂柳叶话没说完被如雪抢去了手机挂断了。

＂你真讨厌死了！提我干嘛？"赵如雪心里一阵激动，脸上一片绯红。陈鑫在电话里听到如雪的声音，得意地笑了起来。

陈鑫感觉赵如雪现在不答应他，只是因为他目前的状况。虽然经营一所歌舞厅，还有建筑器械公司，收入也不错，但是，对于一个传统的女人来说，很难接受他的这些行业，尤其是歌舞厅。她对他没有安全感。

他决定改变这种状况。他与父亲商议成立建筑公司，正式接过父亲的基业。

其实他以前也因此事和父亲商议过，总是不欢而散。他希望要干就大干一场，要有自己的公司，用自己的管理理念去管理，把公司做大，还可以走出本地去全国各地发展，不要像父亲那样一辈子瞻前顾后，畏缩不前。父亲搞了半辈子建筑，都是干一些私活儿，修补之类，稍大一点的工程需要挂靠人家的公司，给人家交一笔不菲的管理费。父亲觉得这样省心，也不少赚钱，风险小。因此，经营了几十年一直没有发展壮大起来。他觉得陈鑫不靠谱，玩花样，白日做梦，弄不好就把他几十年的基业造个底朝天。有多少人开了公司红火了一阵，最后还赔个底朝天呢，欠了一屁股债的也不在少数。这正是因为这样，陈鑫才不管父亲，自己干起了歌舞厅。

随着改革的进一步开放，房地产业势必会带动建筑业等多种行业异军突起。这是一个机遇，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二十年多前，改革初期，农村实行了土地责任制。陈鑫那个村子不仅把土地划分到户，而且把村里的建筑队也承包给个人。

记得那年陈鑫上初一。晚上，他正在做作业，父亲和母亲说起白天村里开会讨论要谁承包工程队的事儿。陈鑫的父亲打算承包，又怕再来个运动什么的，割资本主义尾巴什么的，他又不敢承包了。妈妈听了也犹豫不决，觉得一辈子安安稳稳的过日子就行。陈鑫突然发话了："哪那么多的运动？那些不是已经证明是错误的了吗？还能接着再犯同样的错误？一个大男人办事瞻前顾后的，怕什么呀？即使有运动又能咋样？大不了受点批斗，有什么大不了？不会判死刑吧？你承包吧爸爸！你一直是建筑队队长，你不承包还能让给别人？"

一个孩子皮没褪的小人儿怎么知道这些大道理？夫妻俩都愣住了。也许他是一直跟着大人听广播学到了一些东西，有他自己的理解；不过他小学也读了不少的课外书，显得很有主见。他们想想觉得儿子说的对呀，人的一生不能怕这怕那的，尤其都还年轻，安安稳稳的一生多没劲啊！于是当天晚上，陈鑫父亲就去了书记家里，提出了自己的打算。第二天的会议上就顺利通过了。

近几年随着国家对土地使用权的控制，小工程越来越少。陈鑫父亲开始感到力不从心，觉得自己开公司势在必行，后悔当初没有听儿子的话。可出于为父的自尊，他从没有在陈鑫面前表现出这种忧虑。现在陈鑫又提出这个问题，他爽快的答应了。他留出一部分自己养老的钱，把其它的都交给了陈鑫，他相信自己的儿子会做大做强的。他也想放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