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零二二年三月三十日
在母亲略显急促的轻声呼喊中我从难得的睡眠中醒来,也不记得睡了几分钟。此刻正在往体内输入“毒药”的32床的滤泡淋巴瘤患者,是我的母亲。
她要小便,而我,是第一次这样照顾我的母亲。她正在化疗,是第二期化疗的第一天,要持续输液十个小时。
与我的光头母亲相比,可能我更痛苦一些。从昨天入院等待检查开始,同病房的大叔的呼噜声可能只有在他呼吸暂停的那几秒钟会稍做停歇,然后,继续,全天如此。
母亲扎入滞留针输液的二十分钟内的某一时刻,在我手忙脚乱的辅助下完成了一次喷射式的排泄,护士说这是化疗药物的副作用。这是继三个月前我照顾她姐姐后的第二次“端屎端尿”,这次,是为我的母亲。与之前不同的是我需要在床上完成一系列的操作,不可避免的因为没有经验,让母亲尿湿了裤子。经历一次失误以后娴熟了许多,拉好隔帘,盖好被子,摸索中褪下睡裤,把便盆放在护理垫上,待母亲完毕后摸索擦拭,然后撤掉那些东西,端着便盆穿过人来人往的走廊到卫生间处理干净。这是在住院部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值得庆幸的是大家都戴口罩,一定程度上缓解了一丝尴尬。
从昨天早上九点入院到今天下午四点,期间补交三次费用,一共花了一万二,就两天,至于明天直到这期化疗结束的费用,也只能由我的父亲想办法,我无能为力。在毫无用处的焦虑下,我戒烟失败了,我能想到此时此刻我的父亲打遍电话索要他被拖欠的工资,直到他发火撕掉和气的面具换来的还是一句“过两天”。我在替我的父亲发愁,可我无能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