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鸟又飞走了。只有空空的鸟巢躺在那里，静静的仰望天空。
昨天早上，我还看见一只小鸟在窗外平台走来走去，嘴里“咕咕咕”的叫着，眼睛始终望向窗内。想着是晨间散步，第一次被我看到，心里有些紧张，便没怎么在意，还惟恐自己扰了它的雅兴。
下午的时候，又听到鸟儿们在外面叽叽喳喳，不知说些什么。时逢身体欠佳，也没顾上理会。现在想来，是我错过了互道珍重的机会。
西窗外，住着的是一对夫妻鸟。它们的家，搭建在外墙和空调机之间的架子上。年年来这里安家落户孵小鸟，已经是第八个年头了。
那年春天，儿子刚上初中。常常因睡懒觉不起床而受到爸爸的斥责，父子两人形同水火。某个星期天，儿子破天慌的主动起来，嘟囔着“大早晨不让人好好睡觉，我倒要看看你是个什么鸟”的狠话。当我听到开窗户的声音，走进小屋时，正好看到窗外有小鸟“扑啦啦”飞起，落到了对面的楼顶上。天空是无比纯净的蓝，没有一丝儿云彩。
慢慢的，小鸟成了我们的朋友。每当儿子又把脑袋拱进被窝，窗外小鸟的叫声就成了我的“救兵”：“看哦，小鸟来了，再不起床，会有更多小鸟落在窗台上，看你的笑话！”儿子尽管不情不愿，倒也没什么怨言，且从此学会了自己起床。也是从那时起，小鸟每年春天都会来，直到孵出小鸟，全家离去。
并不仅仅是因了对我的帮忙，这对夫妻鸟的生活也让人充满敬意。春天刚刚来临，它们就会在春风中衔枝筑巢。需要提醒的是，乍暖还寒时，看太行山上的春风，请别带有太多的诗情画意。辛辛苦苦垒窝，偶尔一夜大风，便把刚刚衔来的枯枝吹得一干二净。室内还偶有供暖。即便有阳光，也带着丝丝寒意。看着它们在窗外忙碌，不知能为它们做些什么。
跟世间所有的夫妻一样，这对小鸟相亲相爱，甘苦与共。气候稍暖些时，鸟妈妈开始负责暖窝，刮风下雨岿然不动。鸟爸爸负责饮食起居，一日三餐无微不至。偶尔，也能看到两只小鸟偎在一起，默默守候。四月初那几天，气温骤降，又接连阴雨。推开窗子去看，小鸟并不惊讶，只是忽闪着眼睛，羽毛上满是雨水，很安静很安静。空气有点凉，不知小鸟冷不冷，便拿个纸壳盖在窝顶，算我这个主人的一点心意。
最初，我以为是儿子吸引了小鸟的来临。毕竟，孩子们最容易和小动物成为好朋友。有时，儿子也会带着他的朋友来看小鸟，先打声招呼再推开窗户，好奇的小脑袋挤在一起，望向窗下的小鸟。彼此相望，互不打扰，也算奇事。后来，儿子上高中离家，直至外出读大学，小鸟依旧一如既往，年年归来。
印象最深的，是去年惊蛰那天，天气格外晴好。小鸟在窗户台上跳来跳去，神情愉快的大声招呼。当时我在看书，听到叫声，猛然意识到什么，点点头，招招手，说：去吧去吧，祝你们安家顺利。小鸟像是听懂了我的意思，跳下窗子倏忽不见。
我不知道它们今年是什么时候来的，也没有看到它们的孩子，更不知道它们今后，将去往何方，过着怎样的生活。但它们向我道别的时候，我知道自己错过了，说，再见。
希望有缘，来年见！
2018.4.28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