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内心都会封存一个多年不曾提起的“儿时秘事”，或尴尬或悔恨或恐惧或存疑....种种原因导致它被深深地埋藏在心底，直到某天梦魇惊起，才找到吐露的契机...

方戈，一个普通的中年男人，他性格内向，极少袒露自己的内心世界。他的内心就一直埋藏着一个儿时秘事，在他的记忆深处，它是充满恐怖色彩的一段回忆，除了恐惧之外，还有质疑，他至今都无法解释自己当时看见的到底是什么？无从考究，无从验证。

或许在我们看来，儿时发生的事情，很多都带有想象的成分，因为孩子的天性就是丰富的想象力，总是会有很多天马行空的想法，随着年龄的增长，知识储备不断地提升，儿时经历的那些不可思议的事情，现在看来可能会觉得荒唐可笑。但是，有些经历，尤其是亲身经历，甚至亲眼目睹，直击心灵的触动，是即便长大之后也是很难释怀的。方戈的这段“儿时秘事”就是这种难以释怀的经历。

那是在他上小学时发生的事情，他小时候在河北的一个农村里生活，他们村子经常遭遇缺水的困境。每家每户都在自家小院里打一个水窖，用于存水。乡里有一口大概两三百米深的基井，就是取地下水的深水井，村民们经常用三轮车拉着水罐去乡里的基井里打水，然后再把拉回来的水卸在自家院里的水窖中，这样就能保障基本的生活用水。

方戈的邻居是一位60多岁的大爷，姓王，大家都叫他王大爷。王大爷家里一家五口人，儿子儿媳还有孙子孙女，方戈和他家的孙子同龄，所以经常在王大爷家里玩耍。有一天王大爷想去乡里拉水，儿子的车没在家，就临时雇了一辆三轮车去打水。当时是午后时分，村里很多村民都在外面晒太阳唠嗑，小孩子们也都在一起跳绳、踢毽子、玩弹珠，很是热闹。没多会儿，就见王大爷他们打水归来，正准备倒车卸下水罐，只见王大爷下车指挥着三轮车的师傅倒车，由于王大爷家门口这段路是一个下坡路，而王大爷家正好就在坡下，所以倒车时大家都小心翼翼。方戈回忆说，当时不知道为什么，原本很晴朗的天气，突然一阵大风吹过，扬起的沙土迷了大家的眼睛，车上的师傅突然很惊慌地回头对着王大爷的方向喊叫，但是因为当时那阵大风吹过时，周围一片嘈杂，谁都听不清那个师傅说的什么，然后就看着三轮车因为下坡路的惯性突然快速向王大爷的方向驶去，这才意识到应该是刹车失灵了，溜车了。再加上车上的水罐重量导致溜车速度更加无法控制，王大爷完全躲闪不急，就只听见“嘭”的一声巨响，车把王大爷挤在了他家墙角，当场七窍流血，方戈当时就在不远处怔怔地看着，以他当时幼小的年龄，这种场景极大地冲击了他的幼小心灵，他当时完全懵了，只记得周围一通嘈杂，所有人都围了上去，有呼喊有尖叫有小孩子的哭泣有男人的呵斥...各种声音充斥在方戈的耳边...挥之不去！

此时，村民们都前来帮忙解救王大爷，他们找来几根根又长又粗的绳子，套在三轮车车斗上，十几个身强体壮的男人们用力拖拽着，反复尝试很多遍才将车移走，而此时王大爷的身体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瘫倒在地上，眼睛瞪得溜圆，脸上鲜血淋淋，身上各处布满伤痕，三轮车撞击的痕迹尤为醒目，血迹斑斑。大家伙儿赶紧招呼人去打电话叫120来抢救，因为村里发生事故需要市里的救护车前来抢救，至少需要半小时的路程才能赶来，所以王大爷没能等到及时的抢救，最终抢救无效身亡了。

傍晚时分，村里安置好一切之后，大家也都各自回到家中，这边方戈的父母一直安慰着方戈，他们担心孩子受到刺激精神上会出现问题，因为从中午事发一直到晚上孩子一直一言不发，双眼无神。除了方戈一家出现这种状况，其他很多家庭都一样，中午很多孩子都在周围玩耍，几乎都亲眼目睹了整个过程，都受到了严重的惊吓，现在每家每户都在安抚自家孩子。晚上八点左右，方戈终于在家长的安抚中入睡，方戈的父母以为他已经没事了，就出去串门了。村子里经常一有事家家户户的大人就会聚在一起谈论，这就是所谓的家长里短吧。

方戈睡了没多会儿，仍然心有余悸，时不时惊醒，正当方戈望向窗外找寻父母时，突然看见窗台上有一张清晰地脸正在定定地看着他，他仔细一看，熟悉的一张脸，不正是下午出事的王大爷么？方戈当时吓得直冒冷汗，整个人都蜷缩在被窝里，捂着脸不敢再看第二眼。可是内心又一阵恐惧，总感觉那张脸现在正围绕在自己的身边，越想越害怕，越想身体越发冰凉，甚至连周围的空气都是冰冷的，脑海里甚至出现了中午看见的血淋淋的那张脸，甚至都能感受到耳边有人呼出的气息。“啊！”的一声，方戈瞬间冲出了自己的房间，鞋都没穿，就奔向家门口，推开门就冲了出去寻找父母。一边跑一边反复哭喊着“不要跟着我！爸爸妈妈你们在哪儿...”而此时方戈的父母正在邻居家里谈论着白天发生的事情，就感觉耳边飘来儿子的哭喊声，方戈妈妈赶紧出门，一看儿子方戈正光着脚丫边哭边跑，赶紧上前抱住儿子，不停地询问发生什么事了，但是方戈就只是哭泣，小小的身躯不停地颤抖，妈妈轻轻地拍打着儿子的后背安抚他。

就这样，迄今为止，方戈的父母都不知道儿子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以至于他惊慌失措地跑出家门，一直都以为他是做噩梦导致的。方戈也一直都把自己那天晚上看见的那张脸深深地埋藏在记忆深处，记得但不愿记起。除了它给他带来的恐惧之外，还有疑问。因为那天过后大概三五天，有一天早上他早起在院子里玩耍，突然瞥见自己那屋窗台上有一盆海棠花，忽然之间他打了个冷颤，他不禁疑问到：那天晚上的人脸，难道是这盆花？莫非是自己的幻觉？花的影子而已？正当他琢磨时，妈妈回来了，他顺势问了妈妈：”妈妈，这盆海棠花一直都在窗台上么？“他妈妈看了看那盆花，说：“没有啊，那不爸爸昨天才放上去的呀！之前一直都在那边的地上摆着呢，你爸觉得放那里晒不到太阳，就挪你窗台上了。怎么了？你放你那儿嫌碍事儿？”方戈听完倒吸一口凉气！那那晚的脸确实存在！不是花！“没，不碍事儿，挺好看，随口问问啦！”方戈故作轻松地回答着。再一回头，方戈隐约地看见那盆海棠花的花瓣上好像渗出了红色的液体，他屏住呼吸紧咬双唇，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缓慢地走近那盆海棠花，心里一直暗示自己，那不是血，是自己眼花看错了。眼看着就快看清那片花瓣时，突然一阵风吹过，方戈下意识地闭了下眼睛，等他再次睁眼看向那片花瓣时，花瓣上什么也没有。方戈长舒了口气，摇了摇头走开了。

很多年后，方戈已经大学毕业了，一次中学同学聚会上，有三五个同村出来的同学，其中一个同学叫王冬，他随口提了一嘴王大爷出事的那个午后，他说那件事情对他影响特别大，说他当天晚上就发烧了，也不知道自己是烧糊涂了，还是真的看见了，他说他那晚看见了王大爷的身影，在他房间窗外，而且站在窗外站了很久，直到他昏睡过去...他第二天一早起床后烧退了，就很莫名地发烧又莫名地退烧，毫无征兆。但是他依稀记得看见的那个身影，而且很确定就是王大爷，只是他不确定是烧糊涂了出现的幻觉还是什么？所以他没有告诉任何人，也同样埋藏在心底。这次在聚会上提及，也是因为看到有这么几个同村的人在，就提一下大家都熟悉的人——王大爷。随后，几个同村的同学就都开始提及小时候去王大爷家玩耍，王大爷经常给他们几个小朋友糖果吃，等等很多美好的回忆。方戈从听见王冬说起王大爷的事儿开始，就一直默不吭声，表面虽然还算平静，但内心却如翻江倒海似的。原来，那晚还有一个人和他一样，看见了王大爷的身影，而且他们都无法确定自己看到的是否是真实的，“那...还有必要再说出我所看到的吗？”方戈内心这样想着，随即抬头看向王冬，而此时王冬也正看向自己，“方戈，你呢？听说你那晚也做噩梦了呢？还吓得跑出家门了。”王冬问道。方戈垂下双眼，淡淡地说，“嗯，就是做了个噩梦被吓醒了，又找不到爸妈，就跑出去了，也没怎么样。”方戈还是没有勇气说出真相，或许觉得即便说出也无法佐证它的真实性，又或许不想再回忆起那些画面，亦或许不想再纠结其中，无法自拔。

从那之后，方戈下意识告诫自己不再去回想那晚的事儿了，也不去想那天清早海棠花的存在和花瓣淌血的事儿了，他不想再追究自己看到的到底是不是真实的了。或许就是他们自己惊吓过度出现的幻觉，又或许是王爷爷走之前最后来看他们一眼，毕竟是打小儿就熟悉的人。随着年龄增大，方戈也就慢慢看淡了这件事，这个深藏内心的“儿时秘事”也就慢慢没那么神秘了，这不，他像讲述儿时故事一样讲给了他的妻子苏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