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话

少年的忧郁,在于他的眉清目秀总是沾染着淡淡的寒霜。

别人家的少男少女笑起来的时候,恰似春光明媚,佛光普照了大地一般。

而忧郁的少年,笑起来的时候唇齿轻展,眉目间却依然笼罩着淡淡的忧愁,笑起来的模样,像极了那个待在玫瑰星球的小王子。

忧郁的少年,看待人生,似乎总是犹如镜中花水中月一般地虚无缥缈。

万花筒里的世界,本应是令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的惊喜与快乐。

然而,他的眼睛里犹如氤氲着雾气一般,湿润润的,像一个找不到家的孩子,迷失在了路途之中。

如果,可以逢着那么一个人,让他的世界从此山清水秀,鸟语花香。

明媚了春光,展颜了一生的苍穹。

上帝站在彩云之巅,捻着胡须,温柔地微笑。

可爱的丘比特闪动着金色的翅膀,紧握金色的弓箭,飞翔在少男少女之间。金箭射中了一对金童玉女,他们欢喜地携手相伴一生。

淘气的丘比特用黑布蒙上了自己的眼睛,不小心将铅箭射到了忧郁的少年身上,他一把抓下眼罩,望向着天际的上帝,羞赧地吐了吐舌头,一溜烟儿地飞过了山川河流。

上帝无奈扶额,摇了摇头,挥了挥硕大的衣袖,从空中消失不见,风声里残留着一声轻叹。

天际之间,桔梗花悠然降落。彼岸花,花叶之间,永不相见,生生相错。

上帝挥手的那一瞬间,曼珠沙华穿过白天黑夜,悄悄遇见。

少女欢欢喜喜地奔向少年,羞红的脸颊好似涂染了胭脂一般,她堪堪停在少年面前,微微喘息。

眼眸清澈纯净,犹如两池清泉,眼巴巴地凝望少年,欲言又止。

少年低下头,看着眼前站立不安的女子,眉头轻蹙,眼睛里闪过一丝迷茫。

少女抬头,深呼吸了一口气,前进一步,对着少年说:“我、我是欢喜,我喜、我喜欢你!”

欢喜?喜欢?

少年眼神涣散,朦朦胧胧的迷雾里似乎看见了一个少女和一个布偶熊。

那里,是少女和布偶熊的童话。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只布偶熊,它的名字叫“喜欢”。

喜欢一直在等一只叫“欢喜”的熊。

它等啊等,等啊等,等到天际倦到黑,夜阑出现了星星;等到枯叶从空中飘落,白雪替代了樱花。

都没有遇到一只叫“欢喜”的熊。

她会来吗?

那只叫作“喜欢”的熊,坐在了铺满了普罗旺斯的花园里,痴痴地遥望着花海的另一端。

大片大片的普罗旺斯犹如波浪一般,在夕阳的照射下,在微风的轻拂下,层层叠叠地涌来,又渐渐散去。

有一天,美丽的少女优雅如同彩蝶,步履蹁跹,悄然而来,金色如瀑布般的头发在残阳下浅浅的泛着光芒,悸动了喜欢静谧的城堡。

她蹲在了它的面前,用额头抵着它的脑袋,笑容璀璨。

隔着最近的距离,它听见了“怦怦”的声音。流转的空气里,残存着温柔的诺言:

从今往后,我是欢喜。

因为喜欢,所以欢喜。


头,似乎有一些痛。那个女孩是谁?是她吗?

少年看着眼前忐忑不安的少女,心微软,他问:“你,你的名字是欢喜?”

少女展颜,露出了大大的笑容,“是,我叫欢喜。喜欢的欢和喜。”

“你呢?你叫什么名字?”

“我,我叫……”

头,似乎愈加地痛了。

她是欢喜?我是谁呢?

我,是谁呢?

梦里的那个少女又是谁呢?

“当你抚平你的忧伤的时候,你就会是我永远的朋友,你要跟我一起笑。”

“想起你,我会很幸福的,你知道我也看着星星啊。所有的星星将会有着生锈轱辘的井,所有的星星都会流出水来让我喝。”

“夜里,你要抬头仰望漫天的星星,我那颗实在太小了,我都没法指给你看它在哪儿。这样倒也好,我的星星,对你来说就是满天星星中的一颗。所以,你会爱这满天的星星,所有的星星都会是你的朋友。”

“小王子,人群里也是很寂寞的。”

谁在他的耳边温柔地讲着《小王子》的故事?谁在用手轻抚他的额头?谁在他的耳边轻声呼唤?

到底是谁呢?

少年缓缓睁开眼睛,眼前失去了之前的光怪陆离,少女轻垂着脑袋,一绺发丝贴在耳际,似乎是在悄悄地啜泣。

“我……”少年喉咙干渴,嗓音嘶哑,他伸出手,想要触碰少女的脑袋。

伸到半空中,少年停止了动作,微微收回了手臂。

一段段画面切过,前尘往事犹如影片一般在脑海里急急上映。

“对不起。”

少年头痛欲裂,身形不定,单薄的身躯在风中微微颤抖。

“没……没关……没关系、系。”少女啜泣不止,仰起头来,发红的眼圈让她看起来像一只受惊的兔子,弱小而又无助。

少年低头,漆黑的眸子定定地看着伤心的少女。

抽噎的少女仰头望着少年,风吹过,发丝轻扬,似乎有道金色的暗光一闪而逝。


南风熏熏,草本青青,满地和暖的阳光,满天的白云黄云,那边麦浪中间,有农夫农妇,笑语殷殷。

天空中乱云飞渡,洁白的鸽子盘旋一阵,飞向了远方。

翠绿的湖水,波光粼粼,野鸭浮游而过,泛起阵阵涟漪,一圈一圈,搅动了谁的心怀?

少年神色淡穆,然,眸光潋滟,澄净胜似烟波。

“别哭了。”少年舌尖轻颤,悄悄羞红了耳廓。

伸手,温柔拭去了少女眼角的泪水。清浅透澈的褐色瞳仁,静静地定格在了面前的少女身上。

晚风吹动着褐色的芦苇,吹动着金色的麦浪,吹动着少男少女的发丝。

少年洁白的衬衫鼓起一阵又一阵的衣包,白衣黑裤,伫立在少女面前,俊美如同隔世一般,缥缥缈缈不甚真实。

“我想,我是喜欢。”

少女突然停止了抽泣,瞳孔睁大,被泪水洗刷过的眸子,清亮澄澈,清楚倒映着少年微赧的模样。

“你……你说什么?”

“我是喜欢。”


还记得吗?

曾经,你来到我的城堡,温柔地向我承诺:

从今往后,我是欢喜。因为喜欢,所以欢喜。

而今,我与你的世界猝然相逢,请让我为你留下我真挚的誓言:

我是喜欢,你是欢喜。欢喜而来,喜欢已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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