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面授机宜
自禹州回京已数日,家中似乎从来就没太平过。先是父亲被北镇抚司带走,接着母亲病倒,然后发现府里的奸细清荷和徐康,接着府里又来了刺客。这一桩桩一件件,都出自阉党鹰犬之手,这帐自然都要记在阉党的头上。
徐潇飞不能再等,即便是通过异能之术,也要想办法尽快面见天启帝,再这样任由阉党们闹腾下去,内忧外患,朝廷、社稷将危在旦夕。而自己的父亲被锦衣卫已经扣留了数日,再不想办法把父亲弄出来,还不知道这些鹰犬们会对父亲做出什么事来。
昨夜被徐康刺死的老五尸体在短短几个时辰之内便不翼而飞,除了鹰犬们得到老五被刺身亡的消息外,府中定有奸细向外透露了风声,很有可能此奸细还与鹰犬们里应外合,将那老五尸体给偷走。
可是,为何他们急于将尸体偷走呢?做贼心虚?那北镇抚司既然能让老五过来带清荷走,就不怕被发现。难道老五尸体上还隐藏着什么秘密不成?难道他们知道徐潇飞拥有轮回之瞳能够洞察死者生前经历之事,所以才偷走尸体,掩藏真相?徐潇飞百思不得其解。
北镇抚司,昭狱。
许显纯今日特地带着徐光启“参观”了北镇抚司昭狱里的审讯室、行刑室和牢房。一声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哀嚎以及暗无天日的牢笼,让徐光启看的心惊胆战。没想到我大明朝竟有如此地狱般存在的黑暗。之前杨涟说阉党鹰犬无恶不作,迫害东林党人的手段无所不用其极。当时他还并不以为然,没想到,今日自己也身陷牢笼亲眼目睹到这一切,现实或许比杨涟说的更为黑暗、残酷。
许显纯带徐光启饶了一圈,随即又将他带到了昭狱的审讯室。魏公公给他的时间不多了。还有两天时间,如果再不能撬开徐光启的口,自己只能乖乖放人,自己的能力将受到魏公公极大的质疑,以后想要在北镇抚司呼风唤雨,恐怕就难了。
“徐大人,您在这也好几日了。前两日,令郎来过北镇抚司,我跟他说了,只要您将杨涟收受贿赂的事情跟我们讲清楚,下官绝不为难您。对了,再告诉您一个消息,杨涟杨大人,也进来了。他自己都已承认收受了辽东督师熊廷弼两万两银子,还说您也收了五千两,他自己都招了,您又何必替他扛呢?”
“一派胡言!本官不会相信你们说的鬼话!本官跟你们说了无数遍了,本官从来没有收过任何不义之财,也不知道杨大人跟熊督师他们之间是怎么回事。就算在皇上面前,我也还是这么说。”
许显纯冷笑着从袖中掏出一份供词道:“那就有劳徐大人自己看看吧。”
徐光启与杨涟是多年好友,自然认得他的字。这份供词字迹的确像是杨涟的字迹,但他怎么样都不会相信杨涟会收受贿赂,他对杨涟的人品深信不疑。供词可以是假,这字迹也是可以模仿的。再说了,前日儿子还来告诉他杨大人去过徐府,哪有这么快就被锦衣卫逮起来的缘故。皇上再怎么宠信魏阉,毕竟杨涟乃当朝第一廉吏,不可能就凭魏阉的几句子虚乌有的谗言就把杨涟抓起来,这绝无可能!
想到此处,徐光启对那许显纯道:“奉劝指挥使一句,还是将你那套把戏收起来吧。我还是那句话,本官不相信杨大人会贪污受贿,我自己也没有拿熊督军一辆银子。其它的,我没什么好说的了。”
许显纯恼羞成怒,恶狠狠道:“徐光启,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若不是皇上特别交代,你早就下了昭狱。皇上希望你自己主动交代,把杨涟贪污之事交代清楚。别以为我们不敢动你,再给你一天时间,你自己好好考虑考虑,我希望下次过来的时候,你能给我一个满意的答案,否则,有你好果子吃!”
说罢,向边上负责审讯的校尉道:“徐大人不交代清楚,就不用睡觉了,饭也不用吃,水也没有!直到徐大人肯交代为止”那校尉连连点头。
徐潇飞在家闷的发慌,他必须尽快见到皇上。锦衣卫这帮阉党鹰犬们已经开始动手了。名单上的东林党人也将遭受灭顶之灾,在鹰犬们手上关押着的父亲也将更加凶险。顾不了那么多了,现在就去宫里见皇上去。
正欲出门,徐康来报,宫里来了一个小太监,说是要找他。徐潇飞来到大门外,见一小太监站在门外候着。他走上前问道:“这位公公,在下徐潇飞,是您要找我吗?”
那小太监倒是机智,见边上还有旁人,他就在徐潇飞耳边轻道:“不是我要找你,是我家韩公公要找你。”
“哦?韩公公?他在哪里?”徐潇飞有些意外问道。
那小太监递上一张小纸条,只见上面写着“仁寿坊四季春”几个字。那小太监见徐潇飞看完了纸条,伸手又将纸条收了回去。“现在吗?”徐潇飞道。“嗯,那小奴告辞了。”小太监答道。徐潇飞见这小太监甚是机敏可爱,他掏出五两银子塞给小太监道:“有劳公公了,您走好。”小太监道了一声谢,头也不回的就走了。
回到府中,徐潇飞把王平唤到书房内,轻道:“我马上出去办事,你给我盯紧了徐康。切记,别让他察觉了。”王平点头。
徐潇飞换了一身带斗篷的黑衣,悄悄的从后院小门外的巷子离开。毕竟,走大门,太过引人注目,说不定外面还有不少锦衣卫的鹰犬们在外监视着,徐康目前是敌是友,还犹未可知。而这韩公公与自己也就一面之缘,今日也不知为何突然找自己,为了保险起见,还是谨慎些为好。
出了巷子口,徐潇飞戴上斗篷将自己的脸遮了起来。他特地在安定大街上绕了一圈,然后又折返回仁寿坊。确定没有人跟着自己后,他走进了这家名叫“四季春”的茶楼。这四季春茶楼他熟,之前他和芳芸郡主还一起来过茶楼品茗听曲。想起芳芸郡主,自己回京已多日了,家中状况不断,他也始终抽不开身去见她。
来到店中,徐潇飞愣了一下,刚刚送信的小太监已坐在一张桌子上自顾喝着茶嗑着瓜子。见徐潇飞来了,那小太监也不多话,站起身来,示意徐潇飞跟着他走。
小太监将徐潇飞带到二楼最里面的一个包间道:“请把,韩公公等候你多时了。”说罢,他双手垂立、弯腰低头,站在了屋外。
徐潇飞走到屋内,见韩公公果然坐在那喝茶,上前拱手道:“韩公公,不好意思,让您久等了。”
那韩公公见是徐潇飞,也站了起来,拱手道:“徐公子,多礼了,请坐。”
带徐潇飞坐下,韩公公给徐潇飞杯中斟了一些茶,细声细气道:“徐公子,尝尝这茶如何?这是咱家今春下面的人孝敬的西湖龙井,您尝尝。”
徐潇飞尝了一口道:“嗯,不错,不错,的确是好茶!韩公公,今日您怎想起约我喝茶呀?”
“哎呀,瞧韩公子说的,上次您跟老奴说,让咱家得空来找您,这才过了几日,您就忘啦?”韩公公笑道。
“对,对,对。瞧我这记性。”徐潇飞尴尬道。
“老奴现在虽然不在司礼监当差了,但消息还是知道一点。想来,令尊徐大人,已被北镇抚司关了好几天了吧?”
“韩公公也听说了?哎,前日去北镇抚司要去见我父亲,被那狗仗人势的许显纯给拦下了。不肯让我见父亲又不肯告诉我为何要关我父亲,这还有王法吗?”徐潇飞故意道。
“哟,徐公子,您小声点。满大街都是厂卫,再把您给抓紧去了,那要如何才能救你父亲出来呀。”
“他们敢!不过,多些韩公公提醒。您说的是,不知道韩公公有什么建议或法子?如若能帮忙将我父亲救出去,我徐家上下定不会忘记韩公公这份恩情。”
“别介,徐公子,咱家哪有什么法子呀。现在这宫里宫外,除了皇上,那都是魏公公说了算。咱家一个被冷落的奴才,哪有什么法子能帮您从北镇抚司救出令尊啊。”韩公公想了一会,又道:“唯今之际,这世上,只有一人能救你父亲,那就是当今皇上!”说罢,双手朝紫禁城方向拱了拱道。
“韩公公说的是,唯今之际,也只有皇上能还我父亲以自由和清白。不过,韩公公的提点之情,我是不会忘记了。”说罢,徐潇飞从怀中掏出一张一千两的银票递给了韩公公,接着道:“我也没多少钱,这点心意还请韩公公收下。”
韩公公忙将银票推还给徐潇飞道:“咱家无功不受禄呀,公子的心意,我心领了,请拿回去吧。”
“公公莫不是嫌少?下回我再多带些银子来孝敬您。”
“真不用了,徐公子,咱家要是收了您这银票,晚上可真的睡不着觉了。”
徐潇飞惊道:“公公何出此言?”
那韩公公叹了一声道:“不瞒徐公子,在咱家还在司礼监当差的时候,有一次咱家替皇上办差出了点差错,皇上动怒,要将老奴送到宗人府,若不是幸好令尊在场,帮咱家说了好话,咱家这条命早不在了。今日徐大人落难,我帮不上什么忙,再要收您钱财,那我还算是人吗?”说罢,韩公公站起身来,朝屋外喊道:“小安子,咱回宫吧。”
起身走的时候,韩公公轻轻拍了拍徐潇飞的肩膀道:“徐公子,今儿咱家没请你喝过茶。您今儿也没见过咱家。对了,小安子,魏公公今日身子不适,向皇上告了假,咱这就回宫吧。”
徐潇飞听后大喜,今天正是去宫里见皇上的大好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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