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正月十五,正是我农历的生日。老妈竟然用手机微信给我发了一条生日祝福的动感图片,让我难以抑制内心的汹涌澎湃。
老妈会用智能手机里的微信不到半年,要看清手机屏幕,必须戴上老花镜,眯缝着眼,在众多的动感图片里搜寻,找到心仪的生日祝福图片,给我点击发送。这一幕,我能感受她对我满满的爱。
老妈对我的爱,始终以唠叨作为表达方式。读高中时,她在我身旁唠叨我,若我考不上大学该怎么办?上大学时,她在我耳畔唠叨我,若找不到工作该怎么办?工作后,她在茶余饭后唠叨我,若找不到老婆该怎么办?
当我找了老婆,结婚生女,老妈唠叨我,怎么找了个离江西那么远的四川女人?
我只能告诉老妈,爱是没有地域限制的,能在千里之外相拥到一起,就是缘分,就是宿命。
老婆因为对南昌的生活不习惯,先回四川宜宾找到一份稳定的工作,带着女儿在娘家生活。为了避免两地分居,我毅然考上了当地的公务员,结束了与父母在南昌三十三年的生活。
这三十三年的生活,在母亲的照料下,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甚至自己的裤袜都从来没洗过一条一双,都是老妈亲手给我浆洗。
我离开南昌的那段时间,老妈确实不适应。她整夜失眠,特别是帮我到工作单位取提档材料时,在单位门口的长椅上,她不禁失声痛哭。之所以她如此难过,是因为曾经和她朝夕相处三十多年的儿子突然不在她身边了,她心像被掏空似的。
那一幕,长椅后的梧桐树禁不住西风的推搡,簌簌地飘落一地枯黄。她老泪纵横的面庞,阑珊在暮霭灯光,一抹斜阳化不开她心上的秋霜,风虽拂干泪痕,却挥不去她鬓畔的惆怅。
我担心老妈会抑郁,因此我坚持每天和她保持电话联系至少一次。一旦有空就陪她煲电话粥,听她唠叨。慢慢地她开始接受了现实,她心情也开始雨过天晴。
我在四川宜宾开启了新的生活。我也从一个一无是处的“少爷”,变成一个会下厨的家庭“煮夫”。女儿不喜欢川菜,我就通过网上学艺或电话咨询老妈,包饺子、蒸包子、煎饼子,做烧卖、煲鸡汤、清蒸鱼等等,变着法子满足宝贝女儿挑剔的味蕾。在女儿的成长中,我更深刻地懂得了为人父母的责任,做人子女的担当。
我每年的公休假或探亲假,要么带着老婆女儿回南昌探望父母,要么就接他们来四川居住适应或旅游。父母见到我们一切都安好,他们也就安心了。
我们旅游在青城山上时,林荫里拾阶而上,我一手挽着老妈嶙峋的手,一手牵着女儿的小手,老妈向我唠叨出心里话:“我现在也想开了,儿孙自有儿孙福,你们开心我也开心!”
这时,我回首看见老妈斑白的双鬓,心里不禁酸楚,我做儿子确实亏欠她许多,在愧疚之余,我轻抚老妈的肩膀,望着疏影摇曳下的夕阳,偎依着老妈,对她说:“妈,您和爸一起来四川和我们生活吧。”她回应道:“再过几年吧,这几年我和你爸身子骨还硬朗,还可以相互照料。”我听后,心潮如江水般翻滚。
半年前,暑期我带女儿回南昌。老妈不畏高温想坐高铁去杭沪宁,我们就决然出发了。一路上,天公作美,总有飘雨滋润,游玩甚是爽心。
老妈在旅途上和我唠叨道:“现在我也要与时俱进,你要教我手机拍照,还有微信聊天。”
旅行路上我教会了老妈手机拍照,帮她注册微信,用微信视频聊天。
回家后她的生活顿时丰富起来,她逛街或旅行至每一处,都会发照片或视频分享,晒着她的朋友圈,点赞她的生活,用全新时尚的方式唠叨她的日子。
现在无论我是在家或是出差,老妈召唤我,想念我,就会用微信视频我。当我看见她在视频里发自内心的欢笑,当我看见她在照片里迷人的笑翘,我的心立刻就暖了,就像小时候随时投入老妈的怀抱里。
她对生活有了新的追求,不是把儿子羁绊在身前,不是局限听见或看见我们的声音或生活,而是有自己品质的晚年生活,就是率性活出自己的精彩,美好生活就会来拥抱你。
我在微信里,再次点开老妈给我的信息。我一直保留,不忍删除。那生日快乐歌再次响起,犹如老妈的唠叨声重复,我仔细端详着美丽灵动的动感图片。
这一刻,母爱如河,绵绵流淌,唠叨如歌,徐徐悠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