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诸琴三十岁,某餐馆服务员,情路多艰未婚;吕青三十八岁,乡村干部,因花心离异。他们认识了两、三年,从陌生到熟悉再到打情骂俏,从未谈及情事。
偶一日聚餐酒酣耳热之后,吕青意乱情迷上了诸琴的床,此后二人的关系发生了微妙的变化,说话也变得尴尬,他绝沒想过他们之间会有下文,大龄未嫁的她却动了某些难以言说的心思。凑巧的是,仅有的一次她怀孕了。
02
一个月后的一天,诸琴的一室一厅小房子的客厅里,两个人坐在沙发上相对无言,各怀心事。吕青频繁地摸头,嘴里啧啧个不停,因为刚从诸琴嘴里得知她怀孕了,内心不知所从。
昔日性格豪爽牙尖嘴利的她换了副面容,有着少有的沉静,脸涨得通红屏息凝神地望着吕青,张了几次口没挤出一个字,情急之下终于鼓起勇气嗫嚅着说道:“我要结婚。”说完迅速垂下了眼帘,不去看他的脸。
吕青一愣抬起头来望向她,尽管刚才酝酿出了一些正儿八经的情绪,但还是有些猝不及防,他意识到自己有些玩过火了,一丝悔意悄然从脸上掠过。
眼前的诸琴楚楚可怜的样子触动着他的心弦,在他看来诸琴没她平日里表现的那般坚强。
“你也知道我离婚好几年了,不会再轻易结婚,咱们逗逗打打可以,结婚不行。”他直截了当地说,说完脸上竟泛起些歉意的神色。
她原本下垂的眼帘因他的话语刺激猛地掀了开来,有几滴泪珠被奋力甩落。
“我不管,我已经三十岁了还没结婚,我也不可能把孩子打掉,你说怎么办吧。”她口气很硬地回道。
“你要我哪么办,我们俩个人根本不合适,结了婚过不好哪么搞?”他摊开手一脸无奈道。
“那我们算怎么回事?”她气愤地质问他。
“你开个条件,看我能不能满足你。”他偷眼瞄她试探性地问道。
“没条件,我要结婚,我要名正言顺地生孩子,我要当妈妈!”她连珠炮似地步步紧逼,毫无回旋的余地。
“要我结婚可以,除非你肚子里是个男孩,你知道我已经有个女儿了。”他想以此唬住她。
她不知是计,只是感到绝望,心想谁能保证肚子里怀的就一定是男孩呢。她痛苦地望着他的嘴,觉得他嘴里吐出的不是话语,而是一颗颗硬梆梆的钉子,扎进她脆弱的心,让她瞬间没有了说话的欲望。
他们僵持了一段时间。
03
村里罗大爷是位退休医生,传言他看孕妇的肚子便能知男女,并且无一例外的都被说中了。周遭的邻居们向他打探男女也只是娱乐,不曾当真,但诸琴是认真的。
那一日傍晚,肚子已有些微凸的诸琴约了吕青去散步,故意走至罗大爷常光顾的小屋门前,果然看见罗大爷正和一大群人在门前聊天,遂凑了上去。
“罗爹,听说您看肚子蛮准,帮我看看吧。”诸琴佯装很自然地问道。
“嗯,我还没看走眼过。”罗大爷自信地说。
“您看看。”诸琴看似镇静,实际上手心捏了把汗。
罗大爷煞有介事地仔细端详一番后,笃定地说是个男孩。一旁的吕青半信半疑地看着他,眼睛顿时像被装进了无数个小电灯泡,简直亮瞎了,他激动得连忙追问是不是的哟,是不是的哟,又呵呵地说我本来想去做B超的都不去了,就信您这一回。他是在向诸琴传递着某种信息,也是他深思熟虑的结果,尽管内心留有遗憾。
04
在诸琴的一再催促下,她怀孕到六个月时终于举行了婚礼。那段等待的日子她苦撑死熬,在吕青时阴时晴忽悲忽喜的脸上寻找希望,为顺应他而低眉颔首,那份心累加上孕育的不适让她看上去异常疲惫,连笑容都变得牵强。
婚礼很简陋,就在吕青家里举行,但诸琴不在乎。前来贺喜的人们都知道吕青的母亲不喜欢诸琴,吕青也有些不乐意,有人压低声音窃窃私语着。
只见得吕青的母亲,全程拉着个脸浑身像包着一团火,眼睛不时瞟向儿媳,一脸鄙夷。尤其儿媳一笑,她恨不得扑上去撕了她的样子让人忍俊不禁。
05
起初的婚姻生活还算勉强,诸琴很珍惜,性格收敛了许多,少了往日的豪爽多了小女人的娇柔,吕青也试着开始关心她,这让周围的人们都松了口气。
不日后,孩子呱呱坠地,果真是个男孩,诸琴喜极而泣。吕青视儿若珍宝,吕青的母亲也暂时卸下了心中那些不快的块垒,投入到照顾孙子的行列中去。
随着时间的推移,因为孩子而聚拢的几个人,照料上的意见分歧,生活中的琐碎冲撞,导致婆媳不和,夫妻反目,让本就感情基础薄弱的小家有些摇摇欲坠。
06
吕青的母亲多少了解些诸琴的过往,知道她从小父母离异,幼年辍学,很早开始谋生,言语粗俗,与人打情骂俏惯了,在她看来就是缺乏教养,离她心目中的媳妇形象相去甚远,常常恶狠狠地言语刺激一番后长吁短叹,实在看不惯便主动离开了。
吕青颇有女人缘,一副奶油小生的面容,一副好歌喉,一张讨女人欢心的嘴,身旁不乏燕飞蝶舞。他最初就认定诸琴是不适合做老婆的,对她的失望也是与日俱增,渐渐地他不再上床睡觉了。
那个大雪纷飞的夜晚,她亮着床头灯,坐在床上奶孩子。久等丈夫归来的他竖耳细听着屋外的一切动静。
约摸一点钟,她终于听见他踩积雪回家的脚步声,走到门前咳嗽抖雪的声音,掏钥匙转锁孔的声音,又拔掉了钥匙,钥匙落地的声音,接着是门前走廊上闲置的长靠背椅嘎吱乱响的声音,继而响起了如雷鼾声,她的心瞬间沉入了谷底。
07
此后的日子她忽然变得脸冷牙硬,不再关注他的脸色,一个人默默带孩子,一个人买菜做饭,一个人郁郁寡欢。
他不再回家吃她做的饭菜,偶尔在家吃,也是自己买了菜做,吃不完的便倒掉。家成了他的旅店,儿子成了他回家唯一的理由。他总是面容僵硬地从她怀里抱走儿子,换个笑脸逗弄一番,又面容僵硬地还回去,再哼着小曲踏出家门。
结婚近四百天的时候,他毅然决然地提出了离婚,她刚开始不答应,后来慢慢想通了。儿子很快被他母亲接走了,她收拾几件换洗衣服走出了那扇阴郁的大门,买了赴异地的火车票,汇入了如潮的人流当中。
08
两年后她又重回人们的视线,妆容精致,衣着靓丽,照样谈笑风生,照样与男人打情骂俏,这其中有吕青。
有时三缺一时他会打电话叫她来一起打牌,有时也送她回家,人们大都以为他们破镜重圆指日可待。谁知他们说:“就这样,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