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莲贵把书从三轮车上一本本拿下来摆在地上，摆到一半，又把地上的书一本本捡起来扔到三轮车上。怕别人不知道他是买旧书的，在旁边打印店要了个卡纸，准备写个招牌。又想到自己毕竟是个学传播的，不写点好的广告语对不起这十几本教材。“师妹亲一口，要啥全拿走”这样的词儿，莲贵自然是不会写的；“一律五元”又感觉太摊贩味儿，想了半天，写上“传播教材，看着给”插在车头上。

不知怎地，平时熙熙攘攘的食街突然就没了人。有人也是三三两两来吃饭的，看了一眼蹲在台阶上抽烟的大汉便径直走了过去。

约莫过了半个钟，刘行带着李娟准备去关东吃饭，赵莲贵远远就看到了，摆手招呼他们过来。

“师兄，卖书呢？”刘行寒暄着。

“看看你俩有啥需要的，下半年大二了，不少专业课程要开课了。”

“这本《传播学概论》多少钱？”李娟倒是有些兴趣。

赵莲贵把嘴里的烟突出了，头一抬，用下巴指了指车头的“招牌”：看着给。

“师兄，自己的师妹你还要钱么？”刘行在一旁接茬。

“滚！老子开张的生意，必须要钱，”赵莲贵站起身子，在三轮车里面翻了翻：“这两本大二的英语书，我就没用过，三本一起五块钱，刘行发红包给我。”

“那行，谢谢师兄。”李娟笑道。

“师兄，这“汪曾祺”我要了。”

刘行刚把书拿到手上，赵莲贵伸手就夺了回来：“这本不卖。”

刘行没接茬，俯身看着那堆书：“你这硬货不少啊，师兄。太宰治你都有？”

“这个也不卖。”

“不卖你还拿出来？”

“没看到老子招牌么？传播教材。其他我摆出来显得书多不行么。”

“行！行！行！”刘行知道赵莲贵的脾气，不跟他多争。李娟也在一旁圆了几句，俩人一起吃饭去了。

“专业课没学到什么，闲书倒是没少看。”想到这，莲贵看着那两本书怔怔一笑，坐回台阶上，又点了一支烟。

6点半，天有些擦黑了，在食街吃完了饭的人们四散离去，路过书摊，看了一眼黑暗中烟头发出的亮光便径直离去。除了李娟买了那两本，书摊依旧是没人光顾。赵莲贵感觉肚子有些饿，正想收摊，又看到了刘行。

赵莲贵在阴影里看了刘行好一会，叹了口气，终于开口：“刘不行，过来！”

“哟，师兄还在呢，吃没？”

“这还有几本教材……还有这十来本小说什么的，你都拿去吧。”

“我可不要，这教材我要了也没用，这小说你不是不愿意卖么？”

“老子的笔记都是记书上的，重点都给你画好了。不比你那比脸还干净的课本好？给你就收着，能不废话不。等老子走了，下学期再挂科看谁还给你补课。”

“诶，好嘞！”刘行这语气就像早就算好有这一遭似的，拉开那个从不离身的黑色双肩包，下手就要拿书。

“慢着！”

刘行停下手，一脸疑惑地看着赵莲贵。

“十多本书背着累不累，直接把车骑走。这车是问学生会借的，你一起给我还了。李娟那两本红包你也别发了。饭卡拿来，我去吃个饭，饿死老子了。”

莲贵一顿贯口，拿了刘行的饭卡，转身消失在食街的霓虹灯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