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的恐惧感消失了不少,于是我想把它记录下来——梦魇。
栖于梦中,食魇为生。
那是她第一次坐高铁。
“各位乘客,请保管好您的随身物品,前方路段故障,我们即将转移至水下行驶……”
她有些惊慌失措,前方一片蔚蓝,继而有冲击的海浪声。速度过快,冲出了一条水道。她知道不久之后水会涌进车厢,又似乎正置身于车厢外,总之慌了手脚,依赖最后一丝求生欲,她张嘴用尽力气去争夺最后一缕空气,继而捏紧鼻子,怕漏出丝毫而丢了性命。猛地吸气让她想咳嗽,满胸腔的海腥味,但她克制住了——怕没了命。
她从不敢在水下睁眼,只闭得紧紧的,她怕海。
一阵微凉的风,掠过去了,她仍坐在火车上。朦朦胧胧睁开眼,一切如常。“大概是做了个梦”,她想。她费力扭了扭身子,到处酥麻酸痛,不知蜷缩在自己的座位上睡了多久。只觉累,于是深深打了个哈欠,张牙舞爪地,倒碰了邻座一位糙汉的头,便受惊的猫似地迅速抽身回来,索性那人睡得沉,呼噜声只消失了几秒便又如平常,单是皱了皱眉,无他。而她却如得了什么似的,悄咪咪地笑,其实嘈杂着的火车上大可不必这样。可她喜欢,然后看向窗外,竟有些享受日子的寻常了。
一切安如常,到站、下车、领行李、蹭出租车、回学校。
日子安然得像是晒足了太阳的猫,刚迎来初春,定是要好好招待这片即将来到的万紫千红。而我们,便要在这片波澜不惊里惬意着、贪婪着春色。
习惯了独来独往,并不是没有朋友,大概喜欢逞强,风风火火四处招摇,却也着实可笑。这日把行李扛上了楼,又该暗喜自己的强大了。仍是最后一个到——她总是喜欢待在家里,屋里空荡荡的,应该都去置备新学期的物什了,她倒不觉孤寂,满肚子的话收回心里过会儿再出来喘气,哼着小调儿,忙活着她的小桌和床。
不知吃了什么怪玩意儿,她吞吐着白雾,烟雾缭绕的竟有些好看,于是又学着摆弄、勾勒,一会变成星星,一会又成了熊,还有个心跟着跳动,自己倒玩的畅快。只存了不及三分钟,便都散了,倒有些怅然若失。
宿舍忽而闯进了一个不知名的女孩子叫嚷着找寻爸爸,问她是否见过。她只觉可笑——都成了年的女孩子还到处寻爸爸,竟不知打个电话问一下,那是后话。宿舍忽的出现陌生女孩叫喊定是把她吓了一跳,傻在那里,见询问,只得摇头,快得竟如拨浪鼓似的。门“砰”的一声关了,又似往常般寂静,回过神来才觉得可笑,便继续整理着东西。
天渐暗了,仍是没有人回来,她有些怕,出了屋子去贪恋最后一丝日光,竟忘记有灯这回事。待天黑全了,才凭着路灯回去,路灯虽昏暗却也扑闪着几点光。春季傍晚易凉,她这才后悔没多穿几件衣服出门,冷的直哆嗦。待临近宿舍,却有不少人凑着都挤在了门口,怕是出了什么事儿。全然是好奇心驱使,三步并两步向前走去。人太多,她看不见屋子里发生了什么,于是推搡着人群“不好意思,让一下”——大概凭着自己宿舍主人意识才敢这样胆大,其实无非就看个热闹。
似是回来迟了,什么惊天骇地的事都没有,除了屋子比刚刚更乱了些,再无其他。她转头问周围议论的人,顿时惊了——那不知名女孩的父亲不知怎的就死了,而且最后一次出现竟是在她的宿舍。
“死了?刚刚那个女孩的……怎么可能?”她生平是最怕些鬼啊神的了。没有人看她,只顾与旁人议论着:“听说那个女孩还见了另外一个女孩在宿舍收拾呢……”似是说给她听的,她有些怕,却又庆幸没有人认得她。可她做了什么,竟害怕起来,明明什么都没做。她快要晕过去了,只觉得眼前漆黑,四周冷清……
“呀!你回来了!怎么趴在这里就睡着了?我还给你带了特产,她们都去海边了,你也没去,要是想睡,去床上躺着别着凉了,我看着你怕在这里直打颤就冷……”一个寒假未见,都憋了一肚子的话,后面说了什么,记不清了,只是一直答应着。什么时候睡着的竟忘了,手里还攥着刚从箱子里拿出来的物件没来得及摆上。
大概是搬东西累得紧,又做梦了。她冲舍友笑了笑,脑子里却还乱着。“傻了吧,过了个年过傻了?先不和你说,我东西还没整理完呢。”她点点头,算是答应结束这段对话。她真的累了,觉得心里空落落的,灵魂也空了。天早已黑了,朋友结伴回来,宿舍里一如往常吵吵闹闹,笑得人心里暖洋洋的。她只觉累,却也跟着笑,朋友们继而又笑她傻了一样,她也笑,本来就都不在乎开玩笑。
大家凑在一起,谈谈寒假见闻、谈谈明星八卦,同学的八卦也谈,只是不多,有的没的聊聊谁谈了对象、谁分了手,再侃侃春晚、寻寻电视剧……女孩子们总是极容易得到满足,脾气相投的几个凑齐了,笑声能翻了天似的,倒一齐颠覆了人际关系的谨小慎微。
屋子里霎时黑了,嬉闹声也瞬间作罢——宿舍楼总是准时断电,朋友们皆识大体,即使方才再闹腾也能静下来互相告个晚安。也的确是晚了,年轻人似乎总是没有早眠,苦撑着直到眼皮实在沉得难以控制才恋恋不舍安抚手机歇息。几个小时的嬉闹让她早就忘掉了做的噩梦,一系列的不开心早就抛之脑后,却也单纯的可爱?道了晚安后乖乖的睡去了,倒也该庆幸一夜无梦好眠。
不知过了多久,怎也记不起来当时的梦,她都没来得及挥笔调侃一番,倒觉得有些失落。她不怎么讨厌做梦,这能给予她无限灵感,单单是讨厌那种醒来全然记不得的梦,只觉悲伤,其他全被收回天上去了,倒不能写下来得意一番,免不了花些时间嗔怪老天爷,选他给了好些秘密说与她听却不准她说出去,闷在心里愈发不自在。
只是后来怎么又记得了?怕是她又做了梦,竟与之前连起来了。
未完
2019.3.20
十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