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他坐过来的第一天，我就差点气炸了。
数学课，他竟然不停地用笔戳我的后背，我忍无可忍回头吼了他一声，于是，我俩很“光荣”地被请到办公室“喝咖啡”了。
走出办公室的那一刻，想起数学老师兼班主任那张笑里藏刀的脸，我就恨不得杀了梁悦，对，他叫梁悦。
因为这件事，我一直拒绝跟他说话，没想到他恶作剧升级了。
刚上完语文课，老师喊下课，同学们齐刷刷站起来，我刚站定，后脑勺一痛，有人扯我头发！
我立马回头，眼睛在梁悦和他同桌身上来回巡视着，两人演技真好啊，淡定地聊着天，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
我寻思着，两个人中一定有一个是凶手，一个是帮凶。因为，他们坐在最后一排，后面就是墙壁了，其他人不可能在刚下课的情况下躲过两个大男生扯我的头发。
但苦于没有证据，我只能等机会。
机会来了！
那天，老师刚喊下课，我马上站起来，等到后脑一痛，我迅速伸手到后面一挠，挠到了一只手。我暗暗得意，等的就是这一刻！
放学后，我看到他推着自行车走向学校门口，右手红了一片，我捂着嘴偷笑。
然而，我还是笑得太早。
第二天我们换到了第一组，我的右边是窗，他的旁边是门，每节课下课，他就冲到窗外伸手进来扯一下我的头发，然后再跑回来。
我啼笑皆非，梁悦，你敢不敢再无聊一点？
02
痛定思痛之后，我决定反击。
英语课那天，当可爱的英语老师睁着一双大眼睛问梁悦，“can you answer this question”时，随后全班都听到了一声巨响，那是他还没站稳就抱着桌子往后倒的声音，“砰”！
晓晓探头去看梁悦，回头发现我满脸涨得通红，不由摸着我的脸问：你怎么啦？脸这么红，发烧了？
我好不好告诉她，脸红是因为在憋笑呢？
哈哈哈……
“杨一凡，你够了！你已经笑了一个下午了！”梁悦涨红了脸，窘迫极了，一米七八的高个看起来竟然有点可爱。
我有笑这么久吗？不知道，反正只要一想起梁悦摔倒的样子，我就抑制不住地狂笑。
但我真心佩服他啊，刚刚摔倒的时候居然还能施施然地站起来，好像只是蹲下来捡了样东西。但我一笑，他居然就脸红了，“哈哈哈……”
“鞋带是你绑的吧？”
“哈哈哈……”
“你为什么要绑我的鞋带？”
“哈哈哈……”
“你还笑！”梁悦一拳打在墙上，气急败坏，怎么，要动手？
我看他真的发怒了，连忙止住笑声，摸摸快笑僵的脸，悠悠地说：“我这是以其人之道还之其人之身。”
“你！”
“怎样！”我昂起头。
他盯着我，突然伸手过来，我下意识地往后退，却忘记了后面是桌子和墙。我退无可退，心里闪过无数的念头：如果他要打我，我就跟他拼命！
谁知道他的手伸过来，扯住了我的刘海：“那我也以其人之道还之其人之道！”
我愣了一下，转而连忙打掉他的手。
“梁悦，你怎么那么讨厌！活该你在梦中情人面前丢脸！”
“哈，谁是我的梦中情人？”
梁悦一边躲一边问。
“就是英语老师啊！哈哈！”
他呆呆地看着我，脸上飘起一丝微红，被我猜中了！
正当我以为抓住他的把柄，可以利用这件事跟他谈条件时，剧情居然反转了。
事情是这样的，我不喜欢上数学课，每次上课都昏昏欲睡，有时直接就睡着了。很不幸，那天的睡相被数学老师一览无余。
“杨一凡！”数学老师的眼几乎可以喷火，他最恨学生在他的课堂上睡觉。特别那人是我。我很主动地帮老师加了一条不喜欢我的理由。
我站起来。沉默。沉默。死寂般的沉默。
“老师，这道题我会。”梁悦看不下去了，举手示意，然后淡定地站起来，像一个将军解救公主那样，威风凛凛且干净利落地回答了那道几何题。
这是后来晓晓对当时情形的描述，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将军救公主？这不是《神话》里的情节吗？晓晓又在犯花痴了吧？但那节课，那一瞬间，我是有点晕的。
蓝蓝的天空，树影婆娑，阳光夹杂着树影投射进教室的地板上，高大的梁悦、瘦小的杨一凡，两个人的影子被拉得老长老长，轻轻地挨着，像两个小精灵在喃喃低语。
盯着地上的影子，我有点微熏，如果不是老师提醒我可以坐下的话。
好吧，梁悦，我突然不讨厌你了。
03
我们就此化干戈为玉帛。
后来我问他，你干嘛戳我后背？干嘛老扯我头发？他总是笑着说：因为你是傻瓜啊！
你妹的！我一巴掌拍过去。
晚自习，天气突然转凉，我冷得不停地用手搓着双臂。
“我这有衣服，刚脱下来的，你要不要？”梁悦指了指放在椅背上的校服。
“不要！”我想都不想就拒绝了。我才不用男生的东西！
“你看你，嘴都冻到发紫了，赶紧穿上！”他板起脸，把衣服扔过来，语气不容置疑。
我抚摸着衣服，上面还有余温。这是他刚刚穿过的衣服。莫名地，我的脸有点烫，忒没出息的。
肥肥大大的校服，袖子长得都可以演戏剧了，但穿上后身子终于暖和了。这是我第一次穿男生的衣服。
下晚自习了，我把衣服脱下来还给他。
他接过衣服：“明天我请假。”
“怎么了？”
“家里办喜事。”
“那是不是有很多好吃的？”我吧嗒着嘴。“你要吃什么？”
第二天，他果然没来。
我拿着笔看着窗外发呆，桌子上的数学习题一题未动。
晚自习时，我发现抽屉里躺着一只大大的雪梨。
他真的带水果来了……
我把雪梨拿出来，瞄了瞄后面。此时他正低头补今天的笔记。犹豫了一会，拿雪梨在他面前晃了几下，他抬头看着我，眼神呆滞，真像书呆子。
“你带来的？”
“这不是废话吗？不是你说带水果的吗？
我在心里乐开了花。
04
矛盾不是没有。
我有个习惯，只要心情不好，就会塞着耳机听不同的电台节目，隔绝掉身旁一切的声音。
这种情况下，我拒绝跟任何人说话，大家心知肚明不打扰我，但梁悦是个例外。
那天，我把耳机塞进耳朵里，享受一个人的世界。
他站在窗边看了我好一会，我没理他。突然，收音机里的音乐停了，我听到他说：“你又把自己关起来了。”
许多年后，我仍然为这句话感动着。人生路漫长而无趣，身边的人来来往往，停停走走，最终能留下来的寥寥无几，有多少人真的了解你？又有多少人真的愿意了解你？可是那一年，十几岁的小男生对一切洞若观火，他看着那个女生说，你又把自己关起来了。
女生冷冷地说了两个字：“走开。”
梁悦笑嘻嘻地不肯走：“你看外面阳光那么好，同学们都在外面聊天呢。别听什么收音机了，出来玩吧。”他伸手来扯我的耳机。
猝不及防耳机被扯出来，突如其来的嘈杂声让我原地爆炸，拿起窗边的小盆栽砸过去：“别动我的耳机！”
小盆栽没有砸中他，掉下来，碎了。那是他特意拿来的仙人掌，他说像我，扎人。
我迅速收回目光，继续听歌。过了一会，怎么没动静？我忍不住探头看了一眼。
梁悦正蹲在地上慢慢收拾着。我看不到他的表情，只看得到他的长下巴，上面留着淡淡短短的胡茬。他弓着背，即使蹲着还是那么高的背，我心里涌起一股内疚。
我后悔了，可我没有道歉，这是我的世界，谢谢勿扰。
一连几天，我们都很安静。
我以为我们又要回到当初的敌对状态，他又来问我英语题怎么做了。
“这么简单都不会，笨死了！”我翻了个白眼。
“是是是，你的英语比我好。”梁悦居然还是嬉皮笑脸的，下巴上的胡茬似乎长了一点点，颜色变深了。
“那个……仙人掌怎么样了？”
“哦，没事，我拿回家养伤了，过几天就能回来。”
“梁悦。”
“嗯？”
“梁悦。”
他看着我不出声。
“你为什么要对我那么好？”
他看着我，眯着眼睛想了想，一巴掌拍到我头上。
“因为你是个傻瓜。”
05
我以为，我们会这样打打闹闹嘻嘻哈哈直到毕业，然后到高中、大学，毕业，我从未想过生活中没有他，我觉得他也是这样想的。
可是，人生就是一出戏，人们总以为自己操纵了全局，其实，生活才是最大的赢家。
晓晓后来说，其实我可以选择别的路。可当时，我能想到的只有这条路。
几乎一夜之间，我拒绝梁悦的靠近。
梁悦很着急，几次三番想跟我说话，我都扭头就走。下课后，我不再留在教室，而是跑到隔壁班找同学玩。我再也没对他笑过，有时在路上相遇，他刚展开笑脸，就会被我的黑脸顶回去。
慢慢的，他的脸色越发阴沉。平时笑嘻嘻的他，如今，沉默了许多。
我能感觉到他的煎熬，可是，我能说什么？
考试前几天，我心不在焉地翻着书，突然背后传来他同桌的声音：“你就那么喜欢她吗？”
我的脑袋哄地一下就炸开了，心跳加速，他会怎么回答？
后背没有声音。长久的沉默。
我愈发心乱如麻，可是，我真的什么都不能做。
梁悦，对不起。
后来，中考开始，中考结束，初中三年，画上圆满句号。
不圆满的是人。
我只拍了一张毕业照。满身长满刺猬的少女，一脸不可侵犯的倔强。隔着人群是抿紧嘴唇眼眸黑沉的少年，不笑，是最后的告别。
花季的笑容渐渐隐去，雨季浓墨重彩上演。
初中发生的一切仿佛已经蒙上了一层厚厚的布，如果不掀开，根本没有人知道里面曾经藏着什么。然而，不可能忘记的，因为梁悦居然跟我上了同一所高中。
虽然在同校，可是我们却再也没遇到过一次。
我执意跟他零交集。
不想面对，渐渐地就会变成不敢面对，最后，就真的不能面对了。
我从不经过他的教室，甚至是楼道。很多次我看到他站在教室门口，就会立马转身离开，宁愿爬多一层也绝不跟他照面。
我们，注定是两条平行线，碰不到一起去。
在，也不见。
06
可是那天，我们见面了。
那天是校运会，我跑完一百米又去跑两百米，但我高估了自己，一过弯道就发现不对劲，腿像灌了铅，怎么跑都跑不快，气喘吁吁。我立刻意识到，我可能跑不完了。
可是放弃不是我的作风，我硬着头皮往前挪，对手们纷纷超越我直奔终点，我的视线却渐渐模糊。
突然有一个人冲到我身边，跟着我的节奏，带着我一起往前跑。我看不清他的脸，高高瘦瘦的，是梁悦吗？
为什么我脑海里出现的人是梁悦？
我不及思考，拖着沉重的脚步冲到终点，然后马上瘫软了，坐在草地上猛喘气，眼花耳鸣，看不见听不清。
同学们都吓坏了，把我扶回大本营。
我慢慢恢复正常，拿着水慢慢地喝着，一边想刚才带着我跑的到底是谁啊？突然余光瞟到不远的铁丝网处站着一个人。我定睛看去，高高瘦瘦，我恍然，果然是他。
那个身影，如此熟悉。初三考试前一天，他站在桌子上擦风扇的身影，就是这样子的，高高瘦瘦，脊背挺拔，因为我的缘故，满满的低气压。
我带给他的，该是怎样毁灭性的伤害，才让他发挥失常，来到这所三流高中？
我握着水杯的手紧了紧，水从杯子里溢出来，顺着手背滑下来。
不敢与他直视，拿着水杯一饮而尽。
当我放下水杯时，那里只剩下轻轻晃动的铁丝网，网里面的天空是不是特别蓝？风吹网动，一切都成空。
毕业之后，匆匆一面。
梁悦，你果然还是担心我？
正如你在数学课一直戳我的后背，其实是发现我快要睡着了？
正如你一直扯我头发，是看见我总是黑着脸，所以想逗我开心？
正如那年你发现我的抑郁，试图把我拉进阳光里，于是扯掉我的耳塞？
正如初三那年每次的英语试，你扯我的衣服叫醒我？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好像很远很远了，远得记不起细节了。
我只记得每次睡意朦胧时，你总会在适当的时间扯醒我，然后我就睁开眼睛，伸伸懒腰，开始答题。
你为我做的事，我后来都知道了，然而我什么都没为你做，甚至我对你有误解、有欺负直至后来的伤害，你怎么还如此待我？
风开始鼓鼓地吹，欢呼声响起，有人赢了。赢的人固然意气风发，那输的人呢？
07
成王败寇，一向如此。
校运会不久后的一个傍晚，我去学校上晚自习。太阳已经下去一大半了，还露着半边脸，费力地把最后的余晖铺洒到校园的每个角落，处处泛着不加修饰的金黄。
我刚想感慨风景的美好，就看到一男一女并排挨在一起，边走边吃着雪糕。虽然他们背对着我，但我仍然一眼就认出来了。那个身影我怎么可能会忘记？
一时间我无比尴尬，无论如何，我都不想在这种情景下跟他say hi，而且，我大概笑不出来吧？
我发挥了蜗牛的精神，慢慢地挪着，等到他们走到停车场的另一边了，我才飞车到自己班的停车地点，迅速锁了车，然后逃离现场。
直到回在座位上，我仍然惊魂未定。他看到我了吗？
杨一凡，你真的很可笑。你终于在意了。
梁悦，你终于有喜欢的人了。
梁悦，你终于走出来了。
从此，杨一凡再也不用躲着梁悦了。
可是，杨一凡为什么还要那么难受？
抬头看向窗外，夕阳正好照在走廊的柱子上，留下点点斑驳。
思绪飘飞。
梁悦，你俩看起来很相配呢，一高一矮，相得益彰。
她应该对你很好吧？
她应该不会像我这样，老是冲你发脾气，给你脸色看吧？
……
眼前怎么那么模糊？
不哭不哭，刚刚只是风太大了，所以沙迷了眼睛，也迷了心。
08
没有人会留在原地等你。
周日傍晚，我骑着自行车从家里出来，莫名其妙的，刹车片居然掉了一半，车到了斜坡处像脱了缰绳的野马往下冲，把我吓得够呛，死命用脚撑着地，好不容易到了平地才渐渐慢下来，我刚松了口气，抬头就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他骑得特别慢，余晖洒在他高高瘦瘦的身上，晕出七彩的光辉。看着他的背影，我又开始发呆了，依稀是那个午后，有两个一高一矮的影子，女孩傻傻地看得出神，然后差点忘记是在上数学课。
我是不是，永远只能追着你的背影？
“杨一凡！”我回过头，不得不惊叹命运爱抓弄人。
“是你呀。”
“对啊，是我啊！好巧哦。”晓晓骑着自行车跟在我后面。
“呵呵，真的……好巧哦……”我苦笑着。
“哎，前面不是梁悦吗？哎，梁悦梁悦！”
梁悦回头看见我们，却是不动声色的笑，难道他早就发现我了？
听着他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我几乎不插嘴。
有些人有些事，错过了，就再也回不去了，即使重来一次，也不是从前的味道。
我正在神游，晓晓突然说，“我学校在那边，我要拐过去咯。梁悦你要负责把一凡送到宿舍哦。她挺想跟你聊聊的。”
梁悦看着我，满脸疑惑。
我慌忙摆手，没有的事，没有的事。惊出了一身冷汗。
“你有什么话跟我说？”梁悦首先打破沉默。
“没有，真的没有。”我很是尴尬。
“你现在过得好吗？”
我抬头，梁悦的脸在树影下变得忽明忽暗。“我啊，过得挺好的。对了，替我……替我问你女朋友好啊！”最后一句，晦涩难当。
“女朋友？”梁悦转头看着我，“你每次都喜欢这样猜测别人吗？”
“每次……”
“以前你不也说英语老师是我的梦中情人吗？”
没想到他还记得，我的脸有点微微发烫。
“那，我猜对了吗？” 我小心翼翼地看着他。
不知道是不是我看错了，总觉得他的笑看起来带着一抹不易察觉的嘲讽，他再也不会像以前那样笑了吗？
“对与不对，已经不重要了。”他淡淡地说着。
我一窘，再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那就认真骑车吧。正想着，车突然不受控制地往下冲，我大惊失色，失声尖叫起来，一激动，脑子就进水了，左手死命握住梁悦的右手腕。他没有看我，只是把车骑得更稳，一边带着我慢慢滑下去。
我的脸烧了起来，其实握住他手腕那一瞬间，我就后悔了。为什么要握他的手？为什么要尖叫？为什么总在他面前出丑？
车滑到平地，我马上缩回了手，为了缓解刚才的尴尬，我用缩回的手拍着胸口：“嘿嘿，刚才真的好险，吓死我了。”
梁悦笑笑：“有我在，不怕。”
我看着他，好想问：是吗？你一直都在吗？
宿舍路口到了。
我停下来对梁悦说：“我该过马路了。”
梁悦看着我：“以后做什么事都要小心点，不要再这么毛毛躁躁了……”他顿了顿，终于又补了一句：“自己照顾好自己。”
天色渐暗，他的轮廓渐渐变深，似乎即将隐进夜色里。我看着他，轻轻点点头。我知道，他要离开了。
很久很久以后，每当我回想起那天的场景，都觉得，一切都是冥冥中注定，它让梁悦出现在我面前，告诉我，一切都结束了。
我们就这样，散落在风里。
9
“说了吗？说了吗？”晓晓推着车从拐角处走出来，兴奋地看着我。我摇了摇头。
“你是不是傻？那么好的机会为什么不把握住？要不我去？”晓晓急了，推着车就想冲出去。
我拉住她的车：“不，这样很好。”
“好个毛线！当初如果不是我多嘴把他喜欢你的事说了出去，班主任也不会知道，更加不会找你，你们今天就不会变成这样！都是我的错！你都不知道我有多后悔。”晓晓眼里盈起了一层雾气。
我看着他远去的方向，确定那个背影再也看不见，我才回头看着晓晓。
“不，是我的懦弱。以我的性格，不管任何人说什么，我都不会在意的。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这种事，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处理。所以最后我选择了逃避。我没想到这样反而伤害了他，还害得他考试发挥失常。晓晓，如果没有我，他或许会考得很好，有很好的未来。我不该在他的世界出现。”
晓晓拼命摇头，眼泪终于被甩了出来。
我抬头看着路旁的树，昏黄的灯光下，树叶微微颤动，反射着耀眼的光芒。我有点晕，像不像那年从办公室走出来时，晕得苍白的脸？
“杨一凡，听说你跟梁悦走得很近？”
“我没有。”
“怎么没有？全班都知道了，你以为还瞒得住我？”
“我……”
“梁悦成绩那么好，他一定能考上一所好高中，你们这样会影响他的学习的。”
“老师，我真没有。”
“你还敢狡辩！像你这种不爱学习，上课睡觉讲话，成绩又差的学生，还有什么做不来？现在还想带坏梁悦，是不是想请家长啊？”
我咬着嘴唇没说话。
“以后不许跟他走得那么近。”
“这些年，他对我的好，我都知道，甚至是我远离他了，他还在关注我，校运会那次我就知道了，可是，再也回不去了。”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
“现在，是时候，放下了。”
晓晓哭了，我笑了，或许，这就是人生，或喜或忧，或悲或嗔，一切皆有定数，顺应就好。
起风了，刘海在眼前晃动。
风里尽是那些年，少不更事的，风语。
“欧耶，梁悦你输了。我就知道你会输的。你怎么可能忍受得了不跟杨一凡说话呢？”
“你为什么帮她不帮我？你还是不是我哥呀？”
“你有很多人疼，她却只有自己。开学第一天，大家都说她是母老虎，我很好奇。后来有一次，我看见她跟后面的男生打架，明明打不过，偏偏不肯放弃；明明很想哭，却拼命要把眼泪忍回去。那一刻我就知道了，其实她是怕受到伤害，所以才用剌把自己伪装起来。每次看到她那倔强不肯妥协的样子，我就很想保护她。”
“所以你才求班主任把你调到她的后面？”
“嗯。我不知道自己做得对不对，但我希望可以给她撑起一个既安全又开心的世界。”
“可你知不知道，大家都在议论你们。”
“是吗？”冷淡的语气。
“你就不怕被老师发现，告诉家长？”
“随便。”
中考前某个午后，一墙之隔，我，五味杂陈；他们，浑然不知。
“你就那么喜欢她吗？”
那句别人的问话，被吹散在风里。
起风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