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穿过石鼓路的时候，在路边的角落总会看见，十指平摊，双手向上的人。他们形容枯槁，憔悴不堪，脸庞因为风雨的侵蚀而沟壑遍布，眼睛浑浊无神。我不敢望着他们“心灵的窗户”，因为我怕自己，会陷落没有阳光的黑洞。
在穿过街角的那段时间，我总会在思考，是什么样的人生变故造就了这样的局面?姑且不论真假与否,如若年老病残，倒也无可厚非，若是健全，为何要双手向上，放弃自尊？这让我想起了在县城车站层出不穷的“聋哑人”——他们拿着一本诸如捐资芳名的小册子，用着比街旁阳光还灿烂得多的笑容，炯炯的眼神即使不是望穿秋水，倒也深入你心，你的内心就会被动摇，趁着同情心泛滥，递上自己的爱心，过后的愉悦仿佛可以让你开心很久。但，且让我打住，我不能理解他们健全的双手为什么伸出的是索求而不是争取，我也不懂得，人的惰性可以到底忽略自尊的地步，可能我尊严感太强，麻烦别人都会脸红，又或者他们日积月累，到最后麻木了，甚至眼神都不再清澈，笑容也不再真实，他们就这样获得了一副面具，是馈赠吗？更像是惩治的镣铐。
记得小时候，每每乞者出现在我视线范围之内，我的第一反应便是关上家里的大门，当时的我不懂尊严为何物，也不懂同情，我只是单纯地畏惧他的衣衫不整，仿佛他生活的世界与自己不同，现在想想，愚蠢至极。好在，每次奶奶都会训斥我，叫我把大门打开，然后给他几块钱之类的绵薄，又或者遇上家里有煮上好吃的，奶奶定会打上满满的一份给他，当时的我真的无法理解奶奶的行为，会细声地埋怨她叫我递饭给乞者的要求，因为那样的接触让我既晦涩又恐惧。看着我的窘迫，奶奶只是低声地同我说，若不是生活所迫，没有人是会双手向上的。当时的我不能领会，现在的我渐渐些许明白了。
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来到家门口的乞者渐渐不再满足于可以饱餐的饭菜。他们要求有购买力的钱币，而数额也随着GDP的增速直线上升。同样的，也跟随着时间的推移，双手向上的人不再是因生活所迫。而是，为了毫不费力的生活。
时间，可以改变一座城池，时间，也可以改变基础认知的观点。我倒是怀念小时候那一块糖就可以满足的时光，我们天真烂漫，这世界也是。只是终于，一碗饭再也满足不了胃口。这真的不再只是生理饥饿的问题，更大的缺口在于心里不断膨胀的黑洞。人的欲望真的是可怕的东西，但这东西不是饿了就吃，累了就躺，它需要一种意志力来控制。可惜，好多人丢掉了。他们的尊严被蹂躏践踏掉，被丢弃在街角。而自己，就是那个狂热的施暴者。
已经分不清真假了，所以现在，每当经过乞者的身旁，我总会低着头走过。——他们让我丢失了辨识的能力，而为了避免出错，我只能放弃判断。这是彼此的损失，因为它让这世界构建了这样的一个维度——每个人的同情、帮助都不得其所，混乱不堪。
路边上还有行人，也有乞讨的“弱者”，只是奶奶，现在不再只是一碗饭的事情了，终究，我们的认知被这世界抛弃了，你不懂，我也不明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