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过许多赞美青春的篇章,看得我心酸。
看过许多夸耀亲情的文章,看得我为难。
这些美好,似乎与我一点关系也没有。
人到中年后回想,在辛酸中也能忆起一些苦笑不得的画面。
提到小学升初中,我爸带着我去报名,发现对方竟然要赞助费两百。这当时大概是我爸春季赚的一天的工钱而已。我家不穷,但是他们有穷的要靠别人的心态,总担心以后没有出路,所以要多生孩子多养孩子多屯东西的焦虑不安,长大了让孩子养他们满足他们的心愿,所以往死里逼迫我以后得留在家里养全家包括给我弟娶媳妇养孩子。
我爸问我:“你老说我们不民主,现在你说了算,你说要念这个学校,我就让你念,你说要回去,我也让你回去。”
我心里很不舒服,凭啥我比别人多出那么多分,还要赞助费。于是告诉他,回去念,不是为了这些钱,因为我时常看抽屉里面不少捆,能赞助我几十回,就为了这口气我都得回去念。
人到中年回想,这就是B型血的典型特征,但凡大事需要临时决定的,你跟他强着来,他就只能委屈顺从。让他们临时做出正确的决定太难了。他看了我的成绩,还是满意的,起码从来没有让他费心,他时不时恐吓不让我念的情况下,天天干家务农活也能考出成绩。至此以后,他就认为吓唬、恐吓孩子比哄孩子读书有用,以至于后来他也经常吓唬我弟,不念拉倒赶紧种田去。结果我弟相当有志气,真的就是不打算念,他那面子又拉不下去求我弟念,却真的是真心想不让我念,于是把怨气都撒在我身上。同样的话,用在不同的人身上,效果太明显了。我弟后来经常逃课,一个学期能上两节课,而我与他同一个学校,经常遭殃,他逃课,我挨打。
除了没有胆量偷出来花以外,我时常在内心怨恨他们有半抽屉的钱却让我冬天打赤脚十年难得买一件衣服给我光鲜一下,还到处哭诉我乱花钱不听话不理解父母的苦,一边哭喊他们当父母的太不容易了太需要理解了,一边装穷拉着我到处借钱给我交学费。我前几天看半抽屉的钱,第二天看我妈装可怜拉着我到处找真的穷的借钱,然后再告诉我:“你看那些个没有良心的不借,是他们这些人对不住你,你看吧,没有一个人愿意对你好,不是我们不让你念,是这些人见不得你好。”邻居那些真的穷得吃不上饭的,反而从来不喊,默默把稍微好点的留给儿女吃,尽量在过年过节的时候给儿女打扮得能走得出去不让人嘲笑,而我反而穿得跟乞丐有一拼。在这个年代再穷也不会真的饿着,所以大家反而吃得圆润润的,我饿得手脚跟芝麻杆一样的细。只有我爸妈喊穷喊得带声有节奏中气十足抑扬顿挫的。因此,我就成了眼中那个没有胆量偷钱被爸妈虐待也敢瞪眼顶嘴的叛逆女儿。
这是我升学最顺利的一次了,自从我有记忆开始,自从改革春风不知道怎么吹台资鞋厂冒出来后, 他们是每到升学的时候发作一次逼我辍学。
我爸和二姑丈又到学校去找人,让我顺利回原来的片区。因为我爸妈吃饭都要在旁边念叨这是欠他们的以后得还,现在得铭记于心感恩戴德。因此,我对于这么麻烦二姑丈,深感内疚,知道无以回报,因为还没有报别人我爸妈都有可能把我炸得皮毛不剩,所以,连头都不敢抬起来。大概他认为我太没有礼貌不懂感恩了。
我爸习惯性恐吓一翻,再要我牢记这是欠他们的血汗钱,记得以后可不能没有良心得回报。听得我全身哪都不舒服,血液循环的时候仿佛沾了辣椒酱般热辣辣的难受。
我就这么开始了所谓的青春时光。往后回忆起来,不怎么美好的日子。因为,转回来后才发现:贫穷家庭教育出来的,反而都是欺善怕恶,趋炎附势没有礼貌自卑敏感多疑的难相处的多。原来我转学去的过得平静如水淡然平和,是因为,刚好,凑巧那些都不算贫穷的孩子,反而文明礼貌,仓廪实而知礼节啊。他们没有被父母教育穷得只能靠学习有出路,也没有整天在孩子身边说谁家的富有谁家的咋样的穷酸心态,因为他们的父母大多都是做小生意小贸易的,虽然不一定有文化,但是见的世面,比一般家庭的多,也不常在身边灌输不良心态,孩子反而更单纯天真和善。
我才知道,我转回去上学,班主任带着愤怒愤恨的复杂眼光对我说:“是人家不愿意收你才不得不回来的吧,我们这学校就是别人挑剩的,要是人家愿意收,你们能回来念么?”
我原本以为我这是非常有志气的壮举,士可杀不可辱,要两百的赞助费是不可能的。结果,回到原来的学校后发现,比交两百的赞助费还要耻辱的就是,那些老师的心态,简直炸裂。
后来的日子里更是见了许多老师,不怎么专研教学倒是专研哪个家长比较有钱,能带他们做个生意,赚些外快。哪个家庭有钱,哪个人在学校就好过的奇葩日子。
我只知道我受我父母念经般的他们生的我欠他们的,吃他们的欠更多,念书以后得加倍加利息还。没有想过我父母的抠门计较铁公鸡、钢母鸡在我们那一带也是蛮出名的。因为都知道不管我父母有没有钱,总之我父母很难得掉一个子出来的。他们想都别想占我父母的便宜,并且别人家穷还低调讨好,我父母还耀武扬威、凶横爱埋怨别人欠他们的、碰不得坦荡理直气壮得很,所以我与我弟后来就成了被那些追求权势利益的老师鄙视的人群。
当然,我对于后来的政治、历史也是存天然厌恶,总觉得这是别人串改过的不是真实的,天天骗我们背还不许出任何差错,是强迫式洗脑,天生天然抵制经常倒数第一。
是从一开始大家互不认识的时候,就像注定般莫名地厌恶,以至于后来我竟不知道是因为我学不好而讨厌老师,抑或是讨厌老师而学不好;而理科,则是莫名地,连看都不用看,随便考,都蛮好,偶尔努力还能争取第一。理科的老师性子非常淡,上课不抬头把公式讲一遍例题讲一下就走,下课卷起书就跑,批完的考卷扔桌子上自己去拿着看,与文科教师的能吹慷慨激昂是两码事。越能吹越经常在不经意间发现老师们在翻白眼,影响我打瞌睡,而打瞌睡的原因之一就是我爸妈坚持马列主义毛泽东艰苦朴素主义思想所以我没有吃饱营养不良、体质虚弱到坐着都要睡着。以至于我也是全班最后一个发育的,也差不多是异类,大家都发育了,我还是前胸比后背都凹。
唯一的好处就是,以我爸178-180的身高和我妈165左右的身高,生不出朱儒形像的孩子,我就算是饿得发育滞后,身高上,也不至于矮到哪里,只是瘦得脸颊凹陷时常没有精神感冒吃药也好不了,一感冒就是一个月,还没有好,一阵冷风又复发一阵热浪要晕倒。越穷的地方越是以胖为美,至从我转学回来后,瘦弱的我就成了缺点。以前那是优点,叫弱不禁风需要保护,在一群圆润的同学中,我特别受保护。在一起的时候,没有感受到差别,分开后,我偶尔会想起,原来平静如水的光阴,是因为受到了同学的爱护。
在我转回来后,我听大家说起来,这个学校原来是恶评满满的,学生逃课打架惹事谈恋爱堕胎打老师层出不穷。
但,后来,我们班创造了学校第一次的奇迹,从此校风大改。
因为,语文老师虽然在教学上面不在行,以他原来学生时代自己就是横行霸道的心思揣磨了这些爱惹事的学生的心思后。警告大家:想打架尽管找他,他打输了算他的,打不赢得好好给他安静上课,哪怕安静打瞌睡也行,反正不许出声不许逃课,逃课的就开除掉。只要他在这个年段,只要被他教到,敢打老师,他豁出去也要把学生打残报仇,反正他记仇,反正他本来也不是好人。这是武将般的语文老师,后来想起来,发现这些语文能学好的是天资聪慧,因为他在引导上和我爸差不多,靠恐吓的。我语文基础不好基本只靠蒙,阅读理解和作文差不多能满分,这个就不是靠他教的,他教的我全都晕乎,到后面上高中,都是基础不牢全靠作文拉分。
这些外强中干的学生,就这么被训得服服贴贴,以至于从我怀疑我们学校校风真的有那么差?当然中间听说真有一次和学生打架,打得桌椅腿子都断了学生还去住院了。 以至于三年后,我们成了学校创建以来升学率最高的第一届,后来几年也是芝麻节节开花,然后而烟花般掉落,因为几年后,又变差了。后来说起我自愿转回去上学,刚好转回来就碰到学校创新记录的时候,老师都会翻白眼:一定是你看上我们学校好转后才回来的。
可拉倒了,明明是从我这届才好转的,怎么不说我带来的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