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络爱情让我覆灭也让我们重生

我的爱情起于且覆灭于第一个PC互联网时代,却如浴火凤凰般重生于第二个手机互联时代。当然对下一个元宇宙互联网时代我无比期待。

01

上大学的时候在大连,我属于另类,另类到我现在都怀疑那到底是不是我。那时候喜欢艳妆,就是脸上粉底“噗噗”往下掉的那种,还带着蓝色的美瞳,黑暗中像一只不受控的狐,看谁一眼吓掉人半个魂。我喜欢用这种夸张、狂乱甚至不羁的方式和自己相处,与外界毫不留情地隔离。我喜欢用一双修长的、指甲上涂满了图案的手和键盘亲密地碰撞,那种愉悦如同千年树妖用晃动着的枝干紧紧束缚了一个干净的灵魂。

正是如此,我孤独,又不屑与现实中的人交互,年少轻狂的我、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我渴望被爱,这也成了我培养网络爱情的温床。

我成长在一个单亲家庭,跟随母亲。母亲说:“你爸不要你了!”刚开始说,我心中五味杂陈。后来说多了,心里就建了一堵墙。母亲是一朵带着刺的美丽玫瑰,她以换衣服的速度更换着新男友,用这种方式抵御背叛的伤害,但同时也把我刺得千疮百孔。离家上学,成为我我暂时逃离原生家庭最好的方法,但我的伤还在,经常隐隐作痛。

母亲无力供养我上大学,我就晚上到酒吧或KTV卖酒,脸画得和鬼似的,用我还不错的嗓音换来大把的钞票,当然这些母亲是不知道的。作为一个素颜尚可的年轻姑娘,我在刀尖上行走着,在觥筹交错中深谙保全自己的底线法则。

男人不可靠,不如钞票来得踏实。林林总总、各式各样的男人,在我的角度上看只是表现不一样但一样丑陋,道貌岸然而私底下黑暗的,迫不及待且赤裸裸的,还有对我爱搭不理的,无论他们怎样,我都觉得厌恶,我想起了那群围着母亲的苍蝇,臭烘烘的嗡嗡叫。

阿 sa,就在那时出现在网络里,他说他也是单亲家庭的孩子,不抽烟不喝酒,无不良嗜好,不知道为什么,我信了。一天晚上,一个毛手毛脚的中年油腻男趁我不备摸上了我的后背,我反剪了他的咸猪手后生逼着他买了不少酒。

拿到提成的时候,莫名的忧伤拂过心头,我突然觉得自己得找个真心对自己好的人。这个人要守护我,不能像我爸那样轻易地抛弃我;这个人要尊重我,不能像这些登徒子视我为玩具;这个人要懂我,与我能感同身受。

阿sa那晚等候在网络的那一端,我的情绪和语言似滔滔不绝的江水倾泻而出,他默默地接着,没有打断我。最后,他说:“让我来守着你吧。”我说:“拿啥守,离得十万八千里。”他回复了一个“心”字。这段毫无现实支撑的爱情就这样发生了,我冰封的心渐渐融化,晚间半小时是我和阿sa相恋的见证。

我曾说爱情是十八个月的荷尔蒙,在差一点到十八个月的时候,阿sa从我自认为神圣的爱情里逃跑了,毫无征兆,连同一起消失的还有我借给他给他妈治病的六万块钱,那是我所有的身家了。

我疯了,被藏起来的伤重新撕开,冒着咕咕的血水,我满眼通红地在网络上找、打电话找都无济于事,连那个打款的卡都是有预谋的。好笑,现实中我隐于世,网络中我暴露无遗。

这让我痛到一度冲动把自己送入海中,二十多天吃不下饭的我成了学校的累赘,情理之中地抛回了原生家庭。母亲把我送到医院时,我连喝口水都吐,整个身体都是干枯的。在营养液和补品的加持下,我嘴唇终于有了血色,但我的心失了血,太难补了。

母亲拜托了她的追求者,给我找了一位心理方面的大夫,那是个老头,瘦瘦干干的,声音很平静,笑起来牙齿又齐又白。见我从心理科出来,母亲急切地问老头:“她不是抑郁症吧?”

老头露出白牙说:“不是的,我们聊得很好,她笑得很灿烂,心理治疗配合药物是可以治的。”

吃了老头开的药,我确实心里安定了许多,脑袋像被火烧得焦躁不堪的感觉基本没了,但我也知道,这些都不是根本。根本的伤是原生的,我一直逃避,但它如跗骨之蛆如影随形。父亲的背叛、母亲的怨恨还有走马灯似的结交男友,都成了我内心持久的痛,旧伤未好又添新伤。

而我也一直在找寻自我疗愈的方式,比如逃避现实、沉迷网络爱情,但这些与老头后来给我讲的正确的方法背道而驰。

后来,在多次的治疗后,老头说我有悟性,他收了我做徒弟。我便找到了内心平静的港湾,阿sa这一页才算掀过。

02

对母亲,我始终是感激的。我曾经问过她:“妈,我觉得自己是多余的,没有我你一定早就再嫁了吧。”她瞅了我一眼,什么也没说。

“你比什么都重要,你是我的命。”

在把我从绝食后死亡的边缘拉回来后,她带着鼻音说。我背对着她躺着,脸上的泪偷偷烫着。

跟着老头学了一年,老头说自己的病还得自己治,想要的答案还得自己找。这些年,母亲关于父亲的描述就是一句:他不要我了。我想听一听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以前怕被伤到,我只字不提,但我心里的疑问越来越多,我的病就越来越重,现在找到症结,只有正视才能与自己和解。

于是,我鼓足勇气问母亲:“妈,我爸为啥不要我们了?这些年你这么辛苦养我,他就没给一分钱,你为啥不找他啊?”

“过去这么多年了,你问这个有意义吗?我不想提这个人。”

“妈,这是咱俩的病,得治。我心里有病,你知道;你心里也有病,我知道。”

母亲抬起脸,我看到她眼里的泪和有些发抖的唇。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母亲断断续续地讲述着,我才知道眼前这个已不再年轻的女人承受了什么。

“你爸出轨了,我把他赶出了家,净身出户,他说要么要你要么你的一切他都不管,他要拿你逼着我不离婚。我选了你是因为我的孩子不能给别人,我选了离婚是我无法面对他的背叛,为了保持自己的尊严。可我后悔了,我的能力不能给你更好的环境,但他能。如果我委曲求全一点,至少能给你一个完整的家。”

母亲被后悔折磨。

因为后悔,母亲就想找一个比父亲优秀的人,但只要是听到还带个孩子,那些男人更倾向于让母亲做个情人,既垂涎于母亲的美貌,又不想承担过多责任。母亲换男友,是因为他们不接受有我的家庭生活。

母亲被不甘折磨。

父亲出轨的对象是他的合作伙伴,带着一个男孩的离婚女人,又黑又瘦,但她会使小女人的手腕,比起家里的红玫瑰,黑瘦女人更加安全,父亲更容易把控。但这些母亲都不能跟我说,她不想让我对父亲产生恨意。

母亲被委屈折磨。

她说:“要怨就怨我生了个招蜂引蝶的体质。”我说:“感谢你还来不及呢,没有你的美貌哪来得你闺女的如花似玉。”

说完了这些,母亲如释重负,我从后面轻轻地抱住了她,她轻叹了一口气,有一种尘埃落定的解脱。夕阳从窗边洒进来的余晖,抚摸着我们的轮廓,见证着我们从未有过的贴近。

我回到学校念完最后一年,这期间母亲仿佛都与“男友”这个词绝缘了,居然一个朋友也没交。毕业后,我毅然回归了我的原生家庭,考上一家当地的国企,休息之余我会到我师父那里跟他学习。母亲仍旧生机勃勃,这次是体现在跳广场舞上了,一堆搭讪的老头儿她都没理会。

03

母亲开始催我谈朋友了,阿sa的阴影还在,我不想那么轻易谈爱,不知不觉蹉跎到了三十。此时已经是手机互联的时代了,母亲已经自学成才在某爱网上给我注册了信息,然后逼着我关注和参与。我此时已然是素颜听话的乖乖女,脱去了学生时代的不羁,经历过病态的网络爱情,受训过专业心理实操,我已有坚挺而强大的心力去应对这个事。

西木这个愣头青就这么不知深浅地闯入了我的地盘,在我制定的规则里斡旋。他直截了当地说:他要从南方回乡发展,目前我所在的城市最牛掰的企业看到他发了数篇高质量的论文后主动给他发了offer,他母亲已去世,必须回来工作、成家、陪着父亲变老。

他对我是很满意的,我对他也是满意的,尤其是他照片上心无挂碍的纯净笑容,雪白的牙齿露出八颗,笑容非常标准。我将他的材料通过线上线下进行了确认核对,某企的确想挖这么个人。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说的就是我这样的人吧。

我和西木在微信里天南海北地聊,让我惊艳的是一个理工男还懂心理学,顿时给他加分不少。一个月后,西木正式回乡工作,我和他约在一个商业综合体见面,我一眼就认出了他,他朝我笑,露出雪白的牙。以我曾经阅人无数的经验看,这人单纯、孝顺、靠谱。果然我们的进展很顺利,我带他见了母亲,母亲煮了代表同意的荷包蛋,他开心极了,两口就吞下肚。

他要带我见他父亲时,我却犹豫了。我没有和父亲相处的经验,我能驾驭了场面吗?我给师父打电话,师父给我打气说:“别怕,把他父亲当成我这个老头就行了。”我忐忐忑忑地跟着西木回了家,一进门就闻到了麻辣鸡的香气,这是我的最爱啊,难道这就是所谓的缘分?顿时紧张的心情得以缓解。

“来啦?”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小浅!”“师父!”我俩同时惊呼。没错,我师父就是西木的父亲,我就这样进了老丁家的门,无巧不成书,缘分天注定。老头说:“儿啊,这就是我给你说的那个你死活不见的姑娘,这次是你自己找的啊!”我们三人笑成一团。

04

我和西木的婚礼如期举行,西木说他要在结婚时给我送上一个惊喜,我默许。他来了,穿得很正式,激动地拉着我的手一直在抖。我心里如万马奔腾,表面却淡然如水。我想也是时候彻底做个自我疗愈的了结了。

婚礼结束后,我始终叫不出口的爸爸还是卡在我的嗓子眼里,我说想和他聊聊,他的眼睛里闪着光。

他说他曾经一直活在母亲的鲜亮下,有人说他是插着鲜花的牛粪,有人说他是拱了白菜的猪,总之,他的自卑激励他不停挣钱,她的自卑也如魔鬼让他通过婚外情享受到前所未有的安全感和满足感,骄傲的母亲真的没有再跟他要过一分赡养的钱,连他主动给的,都被如数退了回去。

他终于等到这一天,有机会能还还欠了二十年的债。我也终于等到这一天,与父亲彻底和解,我接受了父亲放了百万的银行卡,我知道西木和母亲用这种方式治好了我的病。“卿卿,谢谢你!”我在微信里对西木如是说。

“都说钱是王八蛋,可它长得真好看……”当儿子唱起这首郝云的《活着》,我就想起当年收下父亲卡的场景,这是他该付的,也是母亲养老要用的,我没有必要端着,为了可怜的脸面。

“老头子,咱俩去跳广场舞去,今年国家大庆,咱也得出分力!”我妈扯着她高八度的嗓音喊她老头。我也附和着:“爸,师父!赶紧的,你漂亮媳妇喊你呢,去晚了媳妇让人抢了。”

我师父手背在后面,坦然若素:“是我的,跑不了。”

这是我们家的爱情故事,从一个人的覆灭到两个人的重生,仅仅经历了互联网的两个时代。“待到山花烂漫时”,大概就是我儿子们自由穿梭的元宇宙时代了。

我期待着美好的生活继续着,我期待着那些被师父和我关爱的心灵能够重发生机、脱离苦楚,我期待着我的理工男丈夫研究出更多利国利民的成果,我期待着山河无恙举国欢庆。

身处美好的新时代,网络爱情也会衍生出新的美好,拥有健康的身心才是爱情的根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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