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经以为外婆和外公的结合只不过是旧时代的牺牲品,他们俩是表姐弟,外婆比外公要年长一岁,外婆声音洪亮,喜欢絮絮叨叨,而外公则沉稳内敛,难得听他说一句话。
他们俩都是地地道道的普通农民,在一起五十余年,养育了四个儿女。大姨,大舅,我妈和二舅,可是上天似乎并不眷顾这一双淳朴勤劳的人儿。当他们人到中年,二女儿,也就是我妈妈因病突然离世,毫无征兆,这是外婆眼中最贴心的小棉袄,大姨眼里最疼惜的妹妹。毫无疑问,外公外婆倍受打击,但是生活并没有给他们喘息的机会。由于不堪忍受妹妹的离去,大姨从此患上了精神疾病,连自己都不能照顾自己,更别谈她的一双儿女和自己的家庭。于是外婆又接过这个担子,帮着大姨维持着小家庭的正常运转,外公则每天每夜盯着那个随时都会做出过激举动的大姨,当她拿起菜刀,就上去劝说,用自己的性命护孩子一世周全。在我的印象里,外公从没有说过一句重话,也一直临危不乱。唯一的一次就是渐有好转的大姨在我们一群孩子面前犯病,外公把我们护在房间里,自己和大姨周旋,后来大姨渐渐清醒,自己觉得自己是个累赘,对不起家庭,就忍不住抱头痛哭,这时候外公的心疼和痛心就写在了脸上,第一次感觉外公觉得有些力不从心,他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农民,可是命运却从没对他手软。
令他们头疼的绝不仅仅而已,小舅妈在经历了难产之后,也从妙龄少妇变成了不清不楚,只活在自己世界里的人,于是外公外婆又要拉扯着表妹,帮衬着舅舅的家庭,还要时不时的去我们家看看我。每一次舅舅从杭州回家,所有的隐忍和无奈都被外公外婆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现如今每个孩子都长大了,大姨和舅妈的病情也都渐渐稳定了,本来他们的担子可以渐渐放下来了。可是外公外婆自己的身体又出现了问题,外婆早两年检查出来患有肺结核,一直是外公不离不弃,由于治病的过程让病人及其痛苦,加上手头的钱也不富裕,外婆几次想放弃,然而外公和她说:“我不会放弃你,带你回家的,就算出去乞讨,我也要带着你。”那时候没有一个称心的后辈去照顾外婆,只有外公一个人,在医院待了将近小半年。后来外公两次摔伤脚入院,也一直是外婆照顾出院。
在外婆生病之后,磨辣椒粉就成了外公的事,村里的人纷纷称赞外公会疼人,外婆也满脸幸福的说,我老公不疼我,还有谁可以疼。那时他们已经70上下,只是两个只有小学文化的农民而已。
这个暑假和外婆聊的比较多,听外婆说她在医院照顾外公的点点滴滴,她说一个病房的人都说外公是她的老头子,完全没有人知道她比外公大一点的事实,于是她也叫外公老头子,可是外婆可曾知道老头子并不是说外公的年纪比较大啊。我总以为外婆就是欺负外公老实,所以好多事情才给外公做,直到今晚,听到外婆再次和外公说自己每天有多辛苦,希望外公别干那么多本该属于舅妈干的活,回家来浇浇菜,帮衬帮衬她。我才明白,外婆一直都是心疼着外公的,不论有多辛苦她都可以坚持,而就算事情很轻松,她也要和外公唠叨,因为这是她的老公啊,这就是她向爱人撒撒娇的方式啊。
他们只是两个没什么文化的普通农民,他们不知道风花雪月,也不知道玫瑰咖啡,只知道一辈子只对一个人好,即使乞讨我也不会放弃,我就是老实,但只允许你一个人欺负我一辈子,这便是最纯粹的爱情,最简单幸福。
你若不离,我必不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