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家过来,从土地上站到了水泥地上,为了过渡,向所在村里要了一小块菜地。老家带来的锄头、鐝头多少还有点儿用武之地。只是面积太小了,对于离开老家还未融入新环境的父母来说,他们需要尽快有一些忙活来填充心里的空间。
通过市区的朋友找到时任文联主席的纪宇,从他的书店里拿少量的书给父亲来卖。父亲每天把书装进我用过的那个小木箱里,推着独轮小车到大地商场去摆摊儿。不好卖的书再给送回去,我是背着包坐轮渡来回买书送书的,数量可想。父亲的心却安下来了。
母亲种点小菜地不过瘾,又到外面修路开挖过的沟沿儿上去种黄豆、菜豆、绿豆之类,抗旱不用浇水的小作物。
那时太行山路刚修不久,孙家沟的村西是一条小山沟,修路形成的沟沿稍微有点儿陡,沟底是小溪。靠近村子的沟边儿,有一口井,全村吃水都到这里挑。
种在沟沿上的各种豆子,因为土质松软深厚,长势极旺。豆角长的又粗又壮,是当地特有的品种,我家吃过好多次母亲送来的刚摘的豆角。
绿豆和豇豆有熟透的豆莢就赶紧摘,不然被太阳一晒就爆裂了。秋天母亲的院子里总有豆莢在展现,菜园里的菜也长得很好。
母亲想养一头猪,我没同意。让正大的人事经理给弄了10只小鸡仔儿,还带了幼鸡饲料。母亲把它们养的肚皮都贴着地,胖的走不动,我们跟着母亲吃她养的鸡。
这些小事儿不够母亲做的,抽空还到西山去割草。紧挨着太行山路,只有一家太行园艺公司,种了好多花草和观赏类树木。周边都是庄稼地,沿着山路走上去是西山。山路窄窄的,一边是沟。去往西山的路上和山脚下长着密密的野草,母亲喜欢背着筐子去割草。
盖房子的时候为了能与老家的生活方式衔接,我们给盘了土炕,烧大锅灶,也有煤气灶。母亲习惯烧大锅灶,可以睡热炕。
到山上割草是当烧火草的。有一次我去家里没人,估计到西山割草了。顺着山坡走过去,老远见母亲背着一筐草从山边走过来。迎上去,母亲放下筐子歇一会儿。我说我来背。母亲笑笑说你背不动。我很不服气,蹲下去,筐把上肩,鼓了两次没站起来。那年母亲66岁,我40刚出头。那时的母亲还浑身充满力气呢。
在孙家沟生活的八年,母亲始终没离开土地。在这片土地上,母亲见缝插针的播撒过属于农民的快乐。收获农民独有的快乐果实。
2001年村庄改造搬进楼房,彻底告别了土地。
母亲离开后,收拾东西时,还发现了一坛子密封的黑豆,塞在储藏间,母亲忘记了。
那是她在西沟沿上种的黑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