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看到朋友发了一张图片,一棵桃树上挂满了果子,青得喜人,一个个,像初生的婴儿般娇嫩。在一片片碧绿的叶子下面,它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似在浅浅低语。
蓦然间,我想起了故乡老井边的那棵桃树。桃树是婶婶摘的,没过几年,枝是枝,叶是叶,长得郁郁青青的。树上开始结了小青果儿,端午就长成了大个的桃子。不比城里,店里水蜜桃、油桃、黄桃、蟠桃不一而足,却都饱满圆润,表面齐齐整整的,大多也都是一个味儿。乡下土生土长的桃,基本都带了一个两个虫眼,洗净了,不妨碍它的味道,咬一口,脆生生的,水灵灵的。
前年端午回家,本想着去看看病中的叔叔,不料他自己去了省城的医院做化疗。婶婶摘了满满一大盆桃子送来,我让婶婶拿点回去,婶婶不同意:“我和你叔吃不了这么多,你看满树都长了桃呢,你叔病着,不常吃。”我接过婶婶的盆,把桃子倒进了笸箩里,婶婶补充说道:“别看这都有虫眼,全绿色的,没有打过药呢,你们难得回来,尝尝,味道不差呢。”我随意拿了一个,摘去梗,剜掉虫眼,用沁凉的井水冲洗了一下,咬下去一块,果然好吃呢。
再回去,已是寒冬。桃树的枝枝叉叉间,树叶掉落殆尽,如一位满面沧桑的老者,踽踽地立在寒凉的北风里。病重的叔叔卧在床上,消瘦的面庞像极了父亲,眼窝深陷,衰弱无力,看了第一眼,泪水便在眼眶里打转了。一阵阵难以忍受的剧痛袭来,叔叔痛苦的神情让我不忍直视。我别过脸,任泪水轻轻地滑落,心如刀绞。
叔叔离开一年多了,老井边的桃树又结满了青青的桃,过阵子又是浓阴匝地,不久桃子就惹眼地好看,可是叔叔再也吃不到了。想来,便觉得无限的感伤和凄凉。桃树的叶落了再长出来,一年年地葳蕤着,可亲人们却渐渐远去了,再也不回来。
可不是么,隔得再远,故乡的人,故乡的事,故乡的美好,故乡的悲伤,都存在了记忆深处。这漫漫一生,是注定忘不掉了。
真想回去,再看看这青青的桃啊。
(齐帆齐写作第四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