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长的告别

日系电影总是很治愈,泪笑之外弥漫着淡淡的忧伤。

最近看的《海街日记》,《浮云》,以及这本《漫长的告别》都是这个格调。剧中每个人的独立,克制,隐忍,坚持都很让人动容,人类是共通的,虽然从国产电影中看不到这些表现,但是作为一个受东方文化熏陶长成的人,可以深深体会到这中间的共同与差异。相比于日本民众居家生活的精致,复杂又简单直率的情感表达,感叹中国人民的生活与情感之粗糙,简直再过100年都无法企及。

《漫长的告别》是说一个退休老父亲昇平得了阿尔茨海默症,从发病到去世,历经七年时间。妻子曜子和两个女儿麻里与芙美,如何看待疾病,如何与病人相处,如何对待死亡,在这个120分钟的电影中徐徐展开,中间穿插两个女儿的生活,工作,感情,困惑。所有叙述与展现都是非常日本的克制与平淡,但是情绪不知不觉地堆积、酝酿,不经意间让人热泪涌流,感同身受。

昇平症状初显时,曜子召集麻里与芙美回家,三人平静接受了老父的病症。之后的时间,曜子无微不至,无怨无悔地照顾老伴,自己眼睛手术时不得不在医院呆两周,其间她的牵挂与担心,以及不得不让芙美照顾父亲表现出来的不安与歉意让人动容,原来夫妻之间的相互照顾是正常的,累及子女时要说抱歉。我们中国,亲人之间的关系似乎都颠倒不清,受天帝亲君师绑缚太深,每个人都活得沉重。

如天下女儿一样,麻里虽远在美国,逢父亲生病,日本地震,父亲病重,都是提起行李箱就往家里奔;芙美更是随叫随到,一次次放下工作,去寻找走失的老爹。

母女三人从未抱怨,把家有病人的日子过得如同平常一样,没有愁云惨雾,反而有安身乐命的快乐,三人一起盯着手机屏幕上失踪老父所带GPS显示的移动红点,忽儿惊呼,忽儿捂紧嘴巴,尤其曜子对着红点握紧双拳说“刚巴呆”时的中二让人忍俊不禁。

麻里和芙美遇到人生难题,都不约而同地把失智老父当做倾吐对象,而父亲看似不搭的言语和行为,给了女儿们神诣般的指引与鼓励。

失智的昇平帮卖盒饭的芙美卖指挥顾客排队,去游乐场给30年前记忆中的妻女送雨伞,在医院见到同在一所医院的妻子把手轻轻搭在妻子肩上,弥留之际带上生日帽在家人的注视下露出由衷的笑容。这一幕幕让人体会到,他前半辈子辛勤工作,保证家人生活教育无虞,后半辈子家人给予他精心照顾与爱护。他度过了美好的一生。

曜子做了一辈子的家庭主妇,照顾全家人的生活起居,丈夫爱她,女儿也爱她,夫妻母女关系良好,虽然辛苦,也是美好的一生。

麻里去美国但不学习英语,不积极融入新生活,受老公嫌弃,无法理解儿子在文化撞击中的窘境,所以她遭遇了家庭危机,面对儿子叛逆逃学,老公冷淡隔膜,她在痛苦中觉醒,开始改变自己。

芙美努力向上,漂亮善良,可是不遇良人,她流着大颗的眼泪对父亲说,”无法心意相通“,真是让人痛苦。

但是,麻里和芙美都有未来啊,不过完这一生,谁又能说一生不美好。

一家人相互给予,相互支撑,平静和缓地对待生活中的巨浪滔天,体面地活着,不愠不怒,虽经常泪流满面,但仍笑对人生。

我们的生活,就要靠这些远方的指引,学会如何珍视亲情,如何与亲人相处,它教我们面对各种变数时,不惊慌失措,不崩坏失态,永远心怀坚韧与乐观。

漫长生命中能对抗生活的平庸与沙漠化的,似乎只有人间羁绊,血脉亲情,亲情建立自一粥一饭,一灯一伞,无数个平淡日子的相守,痛哭挫折时的无言陪伴。

生活如此沉重,愿我们都能举重若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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