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师二班 沈炎

一

  睁开眼，我看见了明亮的日光。

  今天，于我而言是个特殊的日子。我必须要早起，拿着我精心准备的盒子到她家里，亲自把东西交给她。这一刻我已经等了太久——连她的电话，我都已经三天没有拨打了。近两天，我也没有收到任何来自她的电话和信息，我想我们都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彼此了。

  我轻叩她的家门，迎来的不是她。

  我得知，她今天不在家。

  哦，天。她竟然不在家。

  “她为什么不在家？”

  我不相信她会不在家。其他任何一天都有可能，唯独今天是没有可能的。

  事实却偏偏击碎了我这个信念，我也没有了解其中缘由。

  我抱着盒子回了家。

二

  从我六岁起，我就认为今天她不在家是不可能的事情。

  我知道，这一天我们总是会在一起的。我们拥有出生时就具备的奇妙缘分，拥有同样的回家路线，有着难分难舍的班级归属。我们身边的所有人都觉得这很难得，我们更是这么觉得。我们有数不尽的机会来亲密接触，两人的时光相互交错贯穿于对方生活的点滴，在一起的日子显得悠然绵长，宛如一碗淡而有味的清汤。于是我们便乐于在平淡的日子中制造惊喜，太多则难免失味，所以我们致力于挑选合适的时机。毫无疑问，今天就是一个再合适不过的日子。每年的今天都处在最炎热的季节中，这是我们离其他人相对遥远的日子，我们彼此则离得很近很近——今天也本应该如此的。

  但是今天，她不在。

每年的今天，我们做的事情都十分固定。我通常会在天刚亮的时候起床，带一个漂亮的盒子给她。然后我们会一起吃一顿美妙的早餐，再走到附近的公园里游玩。等到火辣的太阳挂上天空中央，我们会找到一家开着空调的装修精美的小吃店，品尝特色美食。吃过午饭，我们会暂时回家，接着在她家的客厅里分着西瓜看电视。晚饭前，她会打开投影仪，播放一部温暖的电影，我们光着脚坐在沙发上，喝着饮料欣赏。傍晚的时候，她的家人也会回来，五个人一起吃着蛋糕唱着歌，直到楼下跳舞的音乐响了，我和她便会出门散步，在漫天繁星下闭上眼许下心愿。等到小区里的路灯都熄灭了，我们才会恋恋不舍地告别。我们格外珍视这一天二十四个小时光阴，因为我们都清楚，属于她的今天——也就是我一直陪伴着她的今天，每年都只有一天。

但是今天，她不在。她不在！

  我闲逛至街边的小吃店里坐下，点了一碗凉面。我吃凉面的时候，会习惯性地加一个鸡蛋，她却不喜欢，而更愿意喝一碗紫菜汤。我看见隔壁桌的人正吃着一碗肠粉，看上去是肉馅的。我和她都不喜欢这家店里加肉的肠粉，奇怪的口感让我们觉得不太舒服。另外这里的酱油也并不好吃，蘸着太咸，我们却都喜欢清淡的口味。我从自己这碗凉面里尝不到任何辣味，平平淡淡地吃完了，走出去，回到家，百无聊赖地掏出了手机。

  我盯着她的手机号码许久，却始终没有拨打。你知道，我只要轻轻地在手机上按一下，我就能联系上她，问一下她现在在哪里，为什么不在家。我很容易就能得到答案，但我并不想这么做。我希望她能够亲口告诉我，而不是通过我主动地向她提问。我想我们之间有着一种无形而坚韧的默契，此时此刻我的想法她一定能够明白，一定能够感同身受，然后她会来告诉我她今天不在的理由，我会认真地听她向我娓娓道来。我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真相，但我忍受却也享受着这样隐隐约约的焦虑的等待，我期待着，也害怕着，我等待着她的归来。

  我虽不知道她在哪里，在做什么，但我觉得她回家的时间不会太晚，至少今天我们还会有一次许愿的时间的相聚，她也一定会在回家之前联系我，让我静静地等她一会儿，我会说好。可是我没有等来任何她的电话，也没有收到来自她的网络消息，她也没有来到我家门前找我，直到临近凌晨，依然是如此。我不太记得今天我是怎么过的了，刷着手机看着电影消暑，时间很快就过去，却也没有留下什么让我印象深刻的东西——今天本不该如此的。 

今天一整天，她都不在。她竟然不在！

  我觉得我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了。今天即将逝去，再一年才能又迎来一个今天，我必须要弄明白即将逝去的属于我们的日子究竟因何而兀自远离。我按捺不住，拿出了手机，决定零点一过，就拨打她的电话。

  我盯着屏幕上的数字，时间滴滴答答地流逝。

  零点刚至，我还未反应，手机便响了。

三

  你在吗？

  你在哪儿？

  你猜？

  不知道。

  在给你准备礼物！

  ......为什么不在家？

  订制。惊喜！

  ......非要不在家吗？

  挺远。划算！

  ......已经过零点了。

  是啊！过零点了！祝你生日快乐！

  ......嗯。

嘿，我是第一个吧？

  ......是的，你是。对了，你也生日快乐。

四

  是属于她的昨天过了，是属于我的今天来了。

  转过头，我看见了点点的星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