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父亲的战争,从儿时“丧尽主权”式的被打到青春期“势均力敌”的互打再到如今有“偃旗息鼓”之势的休战,已有十八年了。按照母亲的话来说,我与父亲的战争源于我们双方都是固执的人,而按照我的话来说,我与父亲的战争源于我们双方从生活细节到人生态度的迥异。
生活细节的差异似乎不消赘述,譬如此时正在编辑的这篇文章,父亲总觉得word就该是宋体小三的格式,而我偏偏就是希望上了楷体小三;再譬如那要命的执筷方式——天知道因为这件事情我们已经开战几回了,父亲总是坚称他的执筷方式是最符合力学最省力最正确的,作为一个总是夹不起豌豆的人,我似乎对父亲的观点无力反驳,但是我也有坚持我方的有力证据——这么夹,我舒服啊——虽然这一观点在父亲的眼里显得那么苍白而毫无意义。
后来我发现,所谓的生活细节的差异无非是我与父亲人生态度差异的具象折射。看起来,父亲对人生事无巨细,有条不紊的规划,而我似乎更热衷于一时兴起,自由自在。然而有时,父亲比我似乎有多了些许对生命的激情和力量。我尚且不能概述我与父亲的人生准则究竟为何,毕竟每个人都是矛盾体,并非三言两语所能概括。但是在我与父亲战争的理论摸索中,我开始思考自己是什么,要什么。
有时候我想,我是咸鱼,我要开心,有时候我又发现,咸鱼也不开心。后来我想,我是祖国的花朵,我要太阳,后来我又发现,祖国的花朵,也不一定能晒到太阳。
小时候看书,书上写,富豪去海边度假,憧憬着这样的生活,而渔夫无不诧异的感慨——这是我每日的生活。我想,富豪不开心。长大了一点看世界,明白了渔夫的苦痛,我想,原来渔夫也不开心。再兜兜转转,突然觉得这个世界上不开心的人怎么那么多。
佛说,欲望会让人不开心。可是没有欲望,何来努力,没有努力,和咸鱼有什么区别?后来学了辩证法,才发现原来人生就是一场辩证的法则,当欲望超过人所能承担的范围时不开心就来了,可是人所能承担的范围是什么?我又不知道了,想到这儿我又不知道,我又感觉不开心了。
我渐渐发现想太多会让人不开心。可是思考是快乐的,痛苦的是思考到沟里去了。但是想着想着,进沟似乎也是必然。欲望是不是也是这样?适当欲望下的努力是快乐的,痛苦的是欲望遮蔽双眼,开始为了努力而努力,为了无意义的欲望的无意义的努力。
TT和我解答情感问题的时候说,你想那么远干什么,你就想想你现在想还是不想,要还是不要就好了。我很认真的想了想,发现把无限未来规划的津津有味的我居然不知道现在我想不想,要不要。原来难受的是这个,海市蜃楼在远方光彩夺目,而脚下居然仍是一片迷雾。
我是什么,在海的这头已成事实,我要什么,在海的那头难以改变,原来我最该做的应该是找条船,渡过去。
搞来搞去,还是传说中的辩证法,有时候抬头望望远方,有时候低头看看脚下,开心时划划,不开心时躺躺,在暂且游荡在开心与不开心中间的时候,就为了以后的开心划划。至于什么时候抬头什么时候低头,什么时候开心什么时候不开心,死活开心不起来怎么办,我也不知道了,也不想了,问命吧。
想着我要运气好点,人生八十年,站在历史长河里不过人世走一遭,挑来挑去,不过是换一个更舒服的姿势。至于更舒服的姿势是什么,我恐怕只能想出未来5秒的答案。不过那也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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