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刚从湖北回来的第十天,收到家里来的电话,我的大姨伯不在了,当时我正在练瑜伽,浑身的汗,在我听到这个电话后,汗水好像一下子凝固住了,讲话也有点停滞,一下子,在这样的年龄,收到这样的信息,又害怕,又心疼,还有恐惧,在我们这样的年龄段,有些事情,该来的还是来了
我的大姨伯是我妈妈的大姐夫,我妈四兄妹,两个姐姐,一个哥哥,我妈最小,妈妈的哥哥也就是我的舅舅已经去世多年,亲亲的姊妹就只有这两个姐姐了,我的大姨伯今年84岁,之前脑梗中风过,手部有点不灵活,一直是我的表哥表姐们轮流照顾着的。
这里有个最主要最大的困难是我的大姨娘,我的大姨娘今年82岁,年轻的时候是个雷厉风行脾气超大但又很能干的人,因为在家里老大,我外婆很早就去世了,她必须任何事情冲在前面,生活的磨难与艰辛早就了我大姨娘的性格。
在我的印象中 大姨娘一点都不温柔,任何时候都是不留情面的,她好像包公铁面无私,我记得我读高中时离她家很近,有时候会去那里蹭饭,但我还是很勤快的,我记得那天是吃鱼头萝卜丝,我很快将萝卜切成了丝,被我大姨娘看到之后骂的不得了,说这是丝吗?这是萝卜条,当时我真的有点不能接受,但还是委委屈屈的把饭吃完就走了,之后我真的很少去她家蹭饭了
然而就是这么一个厉害的人儿,确得了老年痴呆,刚开始的几年,我的表姐表哥们不知道是这个病,总是不能理解,受了很多委屈,她是属于狂躁型的老年痴呆,越亲近的人越伤害,我的表姐,就是被她骂的不成样子,后来她回忆说她都以为过不了这关了,这个世界就是这样,它不会因为有什么事情而止步不前,改怎么发生还是会怎么发生,我的大姨娘的身体越来越弱,越来越瘦,在去年的时候,我带我妈妈从广东回到老家,特意安排她们几姊妹相聚,那时候她还在我们的提醒下能认识人,不过我观察发现,她只是记得我六岁的时候的样子,我想起我六岁,我想起我六岁的时候,她差不多是32岁,也就是那时候她的记忆全部停留在了她的32岁的时光,不是很记得起当时的细节,我只是能想起我妈和小姨娘以及我的舅娘眼睛里的泪水,怎么都擦不干,一直流,但是我的大姨娘已经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她的眼镜好空,我从来没没有看到一个人的眼镜这么空旷的,一点内容都没有,真的好心酸,这就是我的强大的大姨娘!
那时候我的大姨伯身体还挺不错的,看到我们过去非常高兴, 我的大姨伯性格软糯善良,一直活在我大姨娘的强势里,无怨无悔,大姨伯他们一家在镇上,开着一家竹器门市部,我们住在农村,那时候他们很忙,有时候过年都没有时间过来,我记得有一次差不多快元宵节了,我的大姨娘和大姨伯一起来了我们家,带了很多好吃的,我们都高兴坏了,我妈妈那时候偷偷问我大姨伯,意思是你们怎么来啦,被我大姨娘听到大骂了我大姨伯一顿,意思是我大姨伯一定坚持要来我们家,她不准备来的,那时候在我心里,真的被大姨伯暖到了,在那样的年代,一般都是亲姐妹这么亲,没想到我的大姨伯居然比她们还要亲
我的大姨娘身体一天比一天不好,记忆一天比一天下降,一直到今年,她只记得她叫什么名字了,我表哥指着自己问她是谁,她说是哥哥,表哥再也不敢问了,从今年开始,照顾他们的时间改成了两班,一个白班,一个晚班。
我的大姨伯,就是在晚上起来时,发现我的大姨娘也想站起来,马上跑过去扶她,结果自己倒在地上,再也没有起来!
因为平时来往的少,居然没有一张与大姨伯的合照,在我表姐的微信里找到了这么一张,那是他首次脑梗后在锻炼的场景
当我们三兄妹连夜赶到时,我的大姨伯已经被放在了殡仪馆,身边布满了鲜花,我的舅娘带着我去看了我的大姨伯,他正安详地躺在那里,平静的,稳稳的,还是那么的软糯善良,我的眼泪止不住的留下来,来的客人也多,平时联系的少的都来了,都赶来送我的大姨伯最后一程,我的表姐正在家里照顾我的大姨娘,我的表姐的眼泪没有停过,大姨娘看到后,和她说,别哭,别哭,像哄婴儿一般,在她那空洞的眼神里,她怎么都不知道,她的爱人,她的丈夫已经离她而去,再也回不来了,我的小姨娘问她,姐姐,姐夫去哪里了,大姨娘回答说,他出去了,还没有回来,说的很平静,好像在说别人家的事一样, 我宁愿希望我的大姨娘永远不要知道事情的真相,就让她这么迷迷糊糊的,这样也好,至少不会痛苦。
愿我的大姨伯一路走好,天堂里没有病痛,全是幸福美好!
2020.10.28 于格林美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