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忠”是我的朋友,但这并不是他的名字。他的朋友里,大概只有我这么叫过他。称呼他阿忠,往往是开玩笑;若是严肃一点儿,会叫“宝贝儿”;也有喊他“老曹”的时候。其实,我们聊天时并不称呼对方的名号。
我喜欢“阿忠”这个名字,我以为“阿忠”的名字里可以叫出亲切。如果你看侯孝贤、杨德昌的电影,兄弟们之间以“阿某”相称,你一定能理解这种亲切——有一起闯天下的气魄。
我认识阿忠是在2005年,高三上学期。学校组织人去济南参加电影评论方面的培训课,我们这一批有20多人,阿忠并不在此列。他是上一批培训结束后留下来的,因为是在上一批培训课的中间插班,所以在我们这一批中补足余下的课程。我记得是在看“可可西里”的时候,我们坐在一起。此后才知道我们同校。我和同来的同学并无多少交谈,和阿忠倒是非常热络。
阿忠个头不高,团团的脸,肤色微黑,细眼眯眯着,戴着100多度的近视镜,嘴角自然带笑。
阿忠说话轻,有一种悠闲从容,时常有一些话令人捧腹。他常常是沉默的,安稳的,是老实孩子的典型形象。阿忠吸烟,也递烟给我;我不会,他教我,我仍是学不会。在培训学校的隔壁,有一间小卖部,我经常去买2块钱的花生米,装在兜里吃,遇到阿忠就抓一把给他,偶尔也会特意找他,分给他吃。阿忠也这样待我。
阿忠离开培训学校的时候,我帮他把棉被塞到布袋里,送他到学校门口。他独自扛着布袋离开了!他离开后,我每次只买1块多钱的花生米。
等我返校后,我们的交往也不多,偶尔会在看电影的教室里遇到。
2006年,去北京参加艺考的时候,我们也没有同行。虽说我们都在考北电和中戏,但没有见面,也没有沟通过。
高考结束后,我去了北京;他复读,还要再考北电。
他复读的时候,我去学校见过他。我们一起聊他考北电的事。他说,他都进“三试”了,还要再试一次。2007年,阿忠止步在面试中。2007年夏天,他去了湖南一所学校读书。
他在湖南,我在北京,我们很少联系。我知道他毕业后卖过尿不湿,开过淘宝店,这些也都是从QQ上得知。2011年夏末,他去北京,我们才又一次相见。我在地铁站等他,他背着肥大的书包,穿一身浅灰色的衣服,眯眯着眼。他说,眼镜坏了,没戴。他还是那副样子,和我认识他时一样。那天晚上,我在清华西门请他吃烤翅。我们聊高中毕业后的经历,聊现在的生活。他已经很务实了,想着找个好项目赚钱,不复有“要上北电”时候的意气。
我没有喝多,但是眼泪却掉下来了。和知心的朋友聊天,心底里对生活的那种无望感总是会出来。
距离和阿忠上次相见又过去3年了。这3年里,他结了婚,有了女儿;我从北京回到济南。上个月,他让我帮他的淘宝店想几条宣传文案,我也没有能尽力完成。现在他的店上线了,我祝愿他赚大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