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是栀子与广玉兰花开的季节。它们都是芬芳馥郁的植物,总是令人神魂俱醉。白兰花的香气是怎样的迷人我不知道,可一旦有幸身近栀子和广玉兰的盛开,那气味就足够人铭记一个夏天了。
栀子属于灌木,常常是紧凑矮小的一丛,可正是这不起眼的一丛,到了初夏,结满白色的花朵,为人间带去沉沉的凉意。初绽的花苞洁白似玉,辨尖带着点尚未褪尽的绿,简直是说不出的素雅与恬静。雪白的花朵和它散发出来的馨香,不禁让人对于它们的本末关系产生怀疑:究竟是这皎洁的白孕育了这细腻的香,还是这香气过于厚重,最后竟凝聚成了这清澈的白?谁也说不清了,被它的香味俘获的人还有几个能保持清醒的呢!
广玉兰到底与栀子有些不同,后者张扬热烈,开起花来颇具奋不顾身的精神,满树聚霜堆雪的花朵就是最好的证明。广玉兰则内敛沉静,高大挺拔的植株每次开花的数目有限,只能凑够栀子的零头。和它的近亲——玉兰在春日里的满树繁花相比,它颤颤巍巍地在枝头点缀着零星的几朵,半开的荷花似的,看上去更为用心良苦。虽然广玉兰花形硕大,可乍一看是不易察觉的,因为它的花瓣并不是纯粹的白,而是掺入了绿和黄的白,加上层层叶片的掩护,总是需要凭借它飘散开来的清香去搜寻辨认。正是这不起眼的几朵接着几朵,它的整个花期也就延长了,带了些细水长流的意思。
若是将栀子与广玉兰同种一园,它们的气味相互重叠,那可是说不出的热闹了。它们的关系绝不是女萝对乔木的依附,也不是橡树与木棉的相互独立与仰慕。它们其实是互相欣赏、彼此敬重的,是植物里的伯牙与子期,清新不凡的香味就是那几根细细的琴弦,时而弹奏关于高山的琴曲,时而又是流水,或峨峨,或洋洋,全凭对方去聆听欣赏。
要说在这六月里还有其他散发气味的花树,那就是女贞了。可是女贞枝丫间的辛烈气息半点也赶不上栀子和广玉兰的芬芳之气,甚至容易惹得部分闻不惯这气味的人产生厌倦之意,他们只盼它短暂的花期连着它不受欢迎的气味早早结束。到最后,女贞尽心尽力准备的累累繁花,晚风吹过,化作了连绵的细细花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