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段时间很流行讨论如果有来生这个话题。
如果有来生,我想做一匹乌珠穆沁草原上的白马,无拘无束的奔跑。蓝天、白云,阳光、绿草,矫健、骏美,自由、骄傲。
第一次见到草原上的马驹奔跑,我是坐在车上的,一晃而过的场景让我热血沸腾,觉得自己如果在马背上,大概也能飞起来。见惯的是圈养的牲口,我从来不知道还有一种生灵,能这样快活。
机会很快来临,下乡的时候看到老乡家有英俊的白马,我便完全忘记了自己的职业素养,迫不及待的要求骑马。老乡不会汉语,我不会蒙语,同行的同事辛苦的充当翻译。在老乡充满担忧和无可奈何的眼神中,我幻想着我是王子。当然,想象是美好的,现实比骨感还要瘦几分,我以为我爬到马背上,就可以和骏马一起奔跑,而实际是,我爬都爬不上去。最狠的是,我从马儿的眼中看到了鄙视。
我满怀忐忑摸了它一把,老乡用蒙语可能是和它交流了什么,我猜是跟它说:哥们,这有个不会骑马的远道而来的客人,你好歹给个面子,让她骑一下。我猜马儿跟它主人说:哥们,不,我又不是景区供人拍照的。
它一直打转,在每一次我想爬上去的时候都含蓄地把我甩开。费了半天的劲,最终是老乡一把把我抱到马背上,我上去了之后,可能马儿也感觉到了我的胆怯,坚持不走直线,我猜它大概还是想把我甩下来。主人又费了好大劲,才让它稍微老实点,同事抓住机会给我拍了一张照片,遗憾的是照片现在找不到了。老乡牵着它走了一段路,又把我抱下来了。看着主人松一口气的样子,我也不好再提什么无理的要求。关键是我也不敢了,因为我一下地,它居然迅速的用屁股对着我。
也是,乌珠穆沁白马的资历可不一般,据说成吉思汗的81匹白色战马就是来自于乌珠穆沁,哪能是我们这种软脚虾想骑就骑的?就像靖哥哥的小红马,你不能征服它,你就不配拥有它。
虽然我每一次下乡,都会不由自主的把视线的焦点放到马儿身上。但两年过去,我最终也没有实现在马背上起飞的梦想。不知不觉之间,草原上的马在我心目中成为了审美符号,代表着生命与自由密切相连的一种符号,代表了力量,代表着速度。在所有的生命状态里面如果可以选择,我真的想去体验一下草原上的白马的一生,我定要在草原上自由自在的奔跑,跑过河流、跑过山谷,吃最清洁的草,呼吸最自由的空气。
蒙古族的马和牧民之间的故事一直在草原上流传,牧民基本不把马当成牲口,而是当成伙伴,我跟他们讲起我的老家,有马肉充作牛肉卖的情况,当地人不能理解。马儿在他们心中的地位,我想了好久才想出来一个比较形象的比喻,应该是类似于兄长一样的存在:既带着尊重,也透着无限的亲密。不过我还在西乌的时候,牧民对马的依赖已大不如前。交通基本靠摩托车,比马快,比马好管理,进城也方便。负重基本靠拖拉机,装载能力比马强,皮实耐用。还养着马的家庭,基本都是一种情怀,所以马儿能自由自在的生活,基本没有太多的任务给它们。
旅游业的发展给了白马新的机遇,这几年西乌的白马经济风生水起,白马文化节渐成气候,各种比赛、表演层出不穷,已经成文当地旅游产业的重要组成部分。写到这里突然有一丝伤感。我总觉得好像骄傲的白马不应该成为表演的工具,更不能成为景点里骑上去、拍张照的存在。套马也好,其他马术也好,应该是蒙古男儿和马儿之间的较量和沟通。不过,对于养马的牧民而言,能带来收益总是好事吧,如果不能带来收益,白马可能也会萎缩,在草原上丧失生存的空间。因为我下辈子想做一匹白马,所以我才会伤感吧。
可如果做西乌的白马都不能既骄傲又痛快,那如果有来生,我做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