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3

      从北海回来后,周陶的信心被大大地打击了,做苦力不行,做人的手下不行,做自己的老板也不行。但是对于区域总代理这个事情感觉还可以,小东西不一定没有前途,只要东西选对了,数量上去了,还是有搞头的。北海的失败应该归结于三点,一是选错了对象,给吃鱼虾的人推销酸奶,凡是改变人的某种习惯的企图总是难以登天,比如打手心对于学生,如此严苛的手段,坏人终究还是坏人。二是自己对于经济学的理解是错的,失败的根源还是自己把自己弄死了,要是进入之初就招50个像自己一样慌不择路的大学生做推销员,一个人负责两条街,两三天即可铺市完成,根据劳动法,还不用支付工资,资本家从来都不是养活工人的慈善家,而是要剥削劳动力,养不活老板的员工不是好员工。三是......某种......不可抗拒的力量!总结完毕,失业就是就业,又可以开始找工作了!

      北大的都可以卖猪肉,即使卖猪肉,都能成王成霸,可见高智商的重要性。对,就抢劳动人民的饭碗!没有理由抢不过的!

      周陶带着徐东去卖海鲜,到了一个人类众多,经济适宜的县城,一是为了防止霸业未成熟人碰见,二是县城里应该没有北大那样的竞争对手。资金不多,从卖生蚝开始。为什么卖生蚝呢,因为他就只认识一个卖生蚝的,货车经过这个县城的时候,可以顺便丢一包下来。

      这个县城是一个传统的客家大县,有着数量可观的人口,客家人在古代由于长期迁徙,到别人的地盘上生存,形成了繁衍大量战斗人员的习惯,习惯流传至今,计划生育都无可奈何。周陶选了一个最大的市场,徐东是前大重量级散打铜牌得主,光靠额头上那根半斤重的眉毛就成功占据了菜市场出入口最好的位置。

      生蚝确实男女通吃,滋阴壮阳的,长得怪,但是可爱。一根木棒扎一根长钉,在生蚝口的壳子上一钉,利用杠杆原理,一掰,壳就撬开了,白雪雪,亮晶晶,白嫩嫩,生吃都可以呀!看徐东,丰硕的屁股,浑圆的胸脯,光眉毛就三斤二两,男的都如此雄伟,女的可想而知,他,吃生蚝大的!不买看看都是福气!生蚝卖得那是风生水起,如果抖音早生二十年,估计他们生蚝能卖成椰树牌椰汁。周陶第一次享受到了劳动的快乐,畅想着美好的新生的特色经济蓬勃发展,生意将来还可以传承........

      好事不过三,几天过后,生意突然冷淡了,除了极个别死粉,都不来了。一问才知道,市场里面卖海鲜的,生蚝集体降价,徐东成了门口耀眼的灯箱招牌,生意都让价低者得了!这就是资本的力量,打价格战,人家靠的是资金雄厚,人家产品不唯一,降价销售要干死他们。最惨的一天,两个人卖了五块钱,生意做得把前几天的利润都亏没了。坚持就是胜利,拿什么坚持呢?周陶感觉到,创业未半又要中道崩殂,空气中弥漫着就要懵的味道。

      一天中午,天空中隐隐雷声,阴云连片,苍蝇都懒得飞,人无力得要睡觉,当然,徐东为了维持肌肉的可持续发展,葵扇盖着肚子早在卖猪肉的台子上睡着了。一个人,穿着一双亮晶晶的皮鞋,绕着周陶转了一圈,然后又一圈,周陶抬头看了一眼,意思是不买,走开。这个人,犹豫一下,又绕着转了一圈,弯下了腰,“兄弟贵姓?”大中午的不睡觉,问我贵姓?“何,禾唻的何!”(客家话,生蚝的意思)“不是吧,你老子应该姓周吧!”妈的,我老子死了近十年,碰见熟人了!周陶抬头看看,怎么的,人走茶凉还要消遣老子是不是!

      “我是罗叔叔啊!我是你爸的学生!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啊!”我爸?学生?我爸没当过老师。罗叔叔?不认识。这人想干嘛?人模狗样的,怎的,要骗生蚝吗?

      “这不怪你啦,那时候你还小,记得吗,小时候你刚放学,我在你家楼下,叫你拿苹果上去,你爸的学生!”周陶抬头,认真看了一下,这人眉宇间闪动着真诚的目光,有点印象,印象不多。周陶的爸爸确实号称有八大弟子,都是家道中兴时候,那些溜须拍马的人组成了他父亲的“八大弟子”,不过后来听说全被依法逮捕了,这个,怎的,放出来了还是漏网之鱼?还在小县城里混,要不要报个警?

      “哎呀,怪不得你啦,那时候你还小,我又不经常来,你就是小周!”小周就小周,那又怎样,难道要站起来握个手吗?

     “老周的子弟,不是说去读大学了吗?怎么卖生蚝了?不能这样,明天你来找我,我那里要两个人。”说着掏出了一张名片,手背掠过眼睛,是掉眼泪了吗?周陶疑惑地接过,那个罗叔叔匆匆走了,看背影还真有点凄凉的样子。

      名片上显示,是这个县城的宣传部副部长,周陶一点都不相信。周陶的父亲从生病到去世,刚刚开始不时还有人探访,后来就杳无音信了。大学刚毕业的时候,周陶一家就已经明确,即使落到社会最底层,也不会去找当年父亲认识的人,自找不痛快。徐东倒不这么认为,极力怂恿周陶去看看,也许时来运转了。

      这个罗叔叔确实是周陶父亲的漏网弟子,也真的是在招宣传部下属报纸的记者。周陶被“安排”成了记者,一个学机械的,从菜市里走了出来,当了记者。徐东很高兴,从此再没和周陶进行过生意合作,高高兴兴地回家去了,菜市里少了一个奋斗的传奇。

      报社不是很大,有几间屋子。报社的最高领导是副社长,社长是部长兼任,副社长是个明白人,亲自选了桌子,和周陶一起搬入算是就职典礼。钟副社长是个小个子,估计不怎么受欢迎,和周陶扛着精选的领导级大桌子,没人帮忙。门口小,桌子大,好几个角度都进不去,挡了一个美女的道,美女让来让去没缝出去,被尿憋醒了的怒火从刻薄的嘴里冒出一句,“男的,干嘛安排进我们的办公室?!”还厌烦地顺手推了挡道的桌子,桌子一个踉跄,磕到周陶的脚面。周陶本着失业就是就业的原则,把桌子一拉,丢地上,闪进办公室对着那美女就是一拳,还真是结实的一拳,噗嗤一声,打得里面满屋子的人都一片惊叫。副社长一脸愕然,没料到太阳刚刚升起就酿成了大祸。

       周陶和那美女脸对脸,上下打量,看那美女哪个部位还顺手。凭着美貌横行,靠着戾气过日子,美女总没料到周陶毫无征兆就照脸打脑袋,脸上霓虹灯一样各种表情闪烁,始终找不到一种正确的颜色,是继续发飙继续挨打,还是委屈撒泼秋后算账,她拿捏不住。不打是吗,那就滚一边去!周陶用手一拨,把美女推到墙角,钟副,我们继续搬!钟副大梦初醒,大智若愚,继续搬,搬桌子,什么没看见,屁事都没有。

       这个美女是琳副总编,估计也是个被“安排”,是个不受欢迎的人,既然一屋子的人瞬间全当什么没看见,她哼了一声,顺缝就出去了。屋子里还有另外三个女子,紧闭的嘴巴终于敢于露出了欢迎的微笑,都温和地挪地热情地腾屋子,周陶顺利入驻。

      当晚,自然是罗叔叔大摆宴席,周陶让钟副社长坐了左手,他没什么等级观念,坐了右手侧。一个晚上罗叔叔在回忆他的奋斗史,从不忘记滴水之恩开始到他有今天的成就,告诫满桌的人,周陶就是虎门之后,爱护他就是爱护你自己。一桌子的人也跟着忆苦思甜,表示本质上和周陶一个样都是杨门女将,回忆过去的同时,发现职位低下的人基本上都是本县名校的好校友,师兄师妹互认,自然周陶是师弟,师姐们都爱怜地夹菜喂了他一晚上。

      工科的好处就是能干文科的活,文科的绝对干不了工科的事。周陶虽然是学机械的,但是学了四年的物理和力学,大小论文不少写,逻辑清晰,论证有力。新闻看起来虽然神秘,也不过就是来料加工类似开发票,写好不容易,论述清楚还不算难,加上记者前面还有版面编辑,还有责任副总,大家都有意帮衬着这个小师弟,所以周陶很快上手,也算称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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