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夫卡
小说叙事者借助的是小说中的人物来观察城堡,也就是借助了K的眼睛和感受。用叙事学的术语,即人物焦点。这一点可以从小说叙事的痕迹上看出来。开头第一句就是对人物焦点的提示:“大体说来,这个城堡的远景是在K的预料之中的。”这一句话点明了接下来对城堡的观察和分析是人物K做出的,如:“目力所及,他望见那儿只有一座高塔,它究竟是属于一所住宅的呢,还是属于教堂的,他没法肯定。”所谓的“目力所及”当然是K的目力所能见到的,而“他没法肯定”更是一种人物视点的提示,说明这一段描写完全是按K的眼光和焦点展开的。分析人物焦点的重要性在于,卡夫卡所要描写的“城堡”如果想要有神秘感,在叙事上就必须严格遵循人物焦点。也就是说,K能看到的,我们才能看到,K永远走不进城堡,读者也永远别想对城堡了解得更多。读者被完全放到和K同样的位置和境遇中。
第二十九章 2 该如何炫富
菲茨杰拉德对金钱有不同看法,他的人间图景也跟巴尔扎克不一样。在他看来,人面临的最严重的道德抉择,体现在富人身上,也就是说,如果没有想象力和责任心,不能将财富善加利用,才是人间大罪。在这个意义上,《了不起的盖茨比》中,黛西之罪不在嫌贫爱富,而是在财富运用上的“想象力阙如”,再加上“漫不经心”:“他们把东西、把人砸得稀烂,然后缩回到他们的钱堆里。”跟黛西和汤姆夫妻构成对比的是,虽然盖茨比的发家之路可算“墨墨黑”,但是菲茨杰拉德根本无意抨击盖茨比的金钱来路,相反,他要讴歌盖茨比在金钱上的“想象力”,并且为这种“想象力”抒情。
奥斯丁时代,金钱还没有被工业革命的浓浓烟灰完全弄脏,财产和它的各种分身一样,还具有强大的抒情能力,就像小说中最光辉的地产彭伯里,在任何意义上都是达西最好的替身,那是18世纪末。一百多年过去,钱还能抒情吗,这是菲茨杰拉德的难题。文学史上的真正难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