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天涯草
九月三十日晚八时,场地是G大学临时租的A宾馆。
别的同学已被王老师提前带走了,只有我、张楠、张凡、许军星四个人是和另外一位老师一起出发的。
路上我显得有些不悦,毕竟所有的努力,几天的辛苦白白浪费了,一想到这些我就不想再去参加了。倒是看到搭档一脸的高兴,好奇心的驱使下还是随他们去瞅瞅热闹。
我是后来才听说加上了张楠的一个独唱的。为了不让她因为《萍聚》一事难过,一路上我讲了许多好听的话,又怕她嗓子一下子难以适应,就提醒她要不买一些西瓜霜润润喉。瞥眼看见张凡坏坏的笑……
没等我说完,她就拉着我的手要我陪同去药店,一点儿也不顾及其他人。在她纤细的手触碰到我的那一刻,我感觉脖子发热。怎么可以这样?我们才认识多久啊?
真是祸不单行。药店的门因为过节也提前关了,只得去杂货店买了一包口香糖和一瓶农夫山泉矿泉水。
我们一行人进入礼堂的时候人已经满了。紫色的霓红灯把每件白色的衣服映照得更加洁白,当然张楠也不例外,而此时我们离得很近,于是有机会去仔细观察她的妆束。
张楠今晚特意穿了一件洁白的鸡心领衬衣,外边罩了一件深蓝色套裙,如同一只待飞的蓝天鹅。眉毛仿佛刚刚纹过,玫瑰色的口红将那张小嘴粉饰得恰如其分。乌黑的,如瀑一样的长发披在肩头,空气中弥漫了淡淡的潘婷味儿。曼妙的身材,妩媚的曲线,更显几分都市女性独有的青春靓丽。
“一会儿上去表演时不要紧张,尽量把音唱准,尤其注意高音,一定要拿稳啊?”我忽然觉得自己越来越啰嗦了。这是在她准备出场前提醒她的,得到的是她淡淡的微笑,以及眼神里无法掩饰的喜悦。
《香港别来无恙》的旋律开始在礼堂的每一个角落回响,美丽的女生在台上倾情地歌唱。我真想化作一只大雁飞向南方,替她看一看绚烂的维多利亚港……
口哨声,欢呼声如海浪般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终于轮到我出场了。练习口琴完全处于对发小屈伟峰的羡慕,于是在那个缺衣少穿的年月,用三个月的伙食费终于换得一枚属于自己的上海国光口琴。
此刻,面对着台下涌动的人群,我仿佛又回到了七月难忘的毕业典礼之上。
那时候也是面对几百名师生,但演奏的不是同一首曲子,况且那天最要好的知己竟因事晚来一时,如同在多年以后我没有看到她的毕业论文,留下深深的遗憾。
今天再一次登上陌生的舞台,不知道为什么又感觉到了那份离别的气息,尽管台下那位姑娘不是我的知己,这一次绝不能像那天一样出错。于是我在心中便默默地跟着口琴唱了起来:
3 1 7 6 5 ‖3 6 5 4 3‖ 1 2 3 6 5 ‖6 5 6-
3 1 7 6 5‖ 3 6 5 4 3 ‖1 2 3 6 ‖7 6 5 5 6-(前奏曲谱,未区分高低音阶)
风中有朵雨作的云,一朵雨作的云,
云的心里全都是雨,滴滴全都是你;
风中有朵雨作的云,一朵雨作的云,
云在风里伤透了心,不知又将吹向哪去。
吹呀吹吹落花满地,找不到一丝丝怜惜;
飘呀飘飘过千万里,苦苦守候你的归期。
每当天空又下起了雨,风中有朵雨作的云。
每当心中又想起了你,风中有朵雨作的云。
也许是音响的鼎力相助,也许是全神贯注地精准拿捏,那首时下很是流行的校园歌曲,行云流水般在偌大的礼堂余音绕梁。待我奏毕,款款鞠躬,台下顿时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受宠若惊的我,原本粗黄的脸一下子给鼓红了,而且连脖子也开始发烫。我是在众人的欢笑声中,十分稳健地走回到张楠身边的。
“你的口琴吹得好听极了。以后有机会多给我吹奏几曲……”她只说了这么一句,主持人就遗憾地宣布整场汇演就此结束了。
后面是城里人超爱的交谊舞会,舞盲的我虽在中学经高人指点,但始终逃不脱蹩脚的舞步,直到离开校园也不能踩对鼓点,只能对他们说了一声再见就回学校了。
时间不到十点,我独自来到了空旷的操场上。今夜有朦胧的月光在操场挥洒,今夜似有满脑的往事在眼前浮现:曾经多少次在操场上拼杀,又曾经多少次在操场上独坐,而今天,在这个异乡的空草坪上我将要记住些什么?
转眼的功夫已经从家里走出来一个来月了,回想这一个多月究竟学到了些什么呢?无非是盖茨创造的CPU、仓颉发明的汉字,以及生疏的五笔输入法。唉,没想到离校难,重返校亦难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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