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犊
今天下午在图书馆复习的时候,我同学气冲冲地走过来靠在椅子上呼哧呼哧哼唧了好久,终于我忍不住抬起眼皮问怎么了,他才开口说宿舍有个同学在他睡觉的时候一直在看直播发出各种声音,等他收拾好要走的时候,那个同学才开始躺在床上睡觉……
“我当时真的特想回去公放首国歌!你知道不,他是不是故意的啊?”他一边说一边涨红着脸。
他可能很想听我说和他站队的话。
可是啊,我就想起高中的时候,我们班同学找了一个特别凶悍的女朋友,就是那种可以当着所有人的面扇他巴掌的女生,在一起的时候我都数不清他挨过多少巴掌,后来终于分手了,我们也都长舒一口气。情况却又反过来,女生每天茶不思饭不想,不断地要求朋友复合,但是朋友却连理都不理,她玩的这些不过是所有女生都会玩的套路,真不是说我每天由着你惯着你就真离不开你,认真起来我就可以挥一挥衣袖,终已不顾。
不过,我不是想写一篇评论这个女生的文章,因为我不想写这些别人的俗事。
他们分手以后,那个男生教导我们说,没必要judge每一个人,不是所有人都值得你观察、判断、交心、然后下结论的,大部分人,你只要比他强,压制住他就行了。你们每天替我瞎打抱不平什么呢,她就算不好……又能害我什么?
后来我见过好多这样的,朋友们的女友们。有在一起很久除了朋友的银行卡密码连手机号都没记住的,有撒谎说家人重病骗了一笔钱然后玩失踪的,我不替朋友们瞎操心。我也不替遥远的马蓉王宝强们瞎操心。我记得那一句,“她就算不好……又能害我什么”。
《教父》开头的时候有个情节,马龙白兰度扮演的教父在女儿的婚礼上被所谓的朋友拜托做一件“教训”流氓的买卖,按教父的说法“你一直都不屑与我为伍,我的妻子是你女儿的教母,而你却从来不肯叫我教父,甚至我都不记得上次去你家做客是什么时候”。但他最后还是答应了,要我们看这个男人明显就是趋炎附势还自命清高的小人,但大喜的日子拒绝别人,好像也没什么意思。
我两年前觉得这真是文明的黑帮,boss被别人这么结结实实地利用都能忍。
现在想,除了教父个人素质比较高,也因为,这种事情,对他来说实在是不太重要。活到教父这个份上,一方面雷霆手段无人不晓,不用非得杀个瞧不起的人来长气势,另一方面……见过各色人等的龌龊心思,对陌生人那点虚伪但并无恶意的小心思,也不太想追究了。
正因为握有雷霆手段,才敢偶尔地,显露菩萨心肠。大家都知道是他在施恩,不是无能,不怕别人顺着杆子往上爬。
世上有些势利是隐形的。
人们赞赏强者偶尔的心软,却把弱者的善良当成软弱。
一个非常奇怪的现象,你越是强悍,越是威严,别人越是肯对你说真话,对你用真心,而在你弱小的时候,你对世界发出的每一个善意的信号,都收到讽刺的回声。
明星们很喜欢立“迷糊”、“哭包”、“二”这种人设,但仔细想,当红明星里,有谁会是真的害羞,胆小,软弱?那些人是撑不到现在的。一个明星在上升过程中,需要遭遇的诋毁跟风浪不计其数,你不可以动辄道歉随便崩溃,你一道歉,人家就更觉得你软,你必须要表现出强硬甚至蛮横的姿态,才可以吓退后面的风浪。比如郑爽吧,她出道的时候是清清纯纯的小女生形象,为了张翰可以放弃大好前途的那种女生,好像有多依赖男性,但是呢?她后来真的是开始活自己,开个微博小号各种怼人,综艺节目里冲节目组大喊:“我不说话就真的把我当哑巴吗?”你看吧,她也不是真的多软,其实实地里还是包着硬的,不然她演楚雨荨的时候能那么硬气?
也不是说明星们所有的装傻充愣都是假的,可能是真的路痴,可能是真的馋嘴,但绝不是通俗意义上的蠢笨。人生经历很重口味的人,总喜欢在一些小事上表现得很小清新。
就像电影里的黑帮大佬们都挺文艺。《动物世界》里的道格拉斯能欣赏音乐,《罗曼蒂克消亡史》里陆先生追星。《和平饭店》里的雷佳音还喜欢吟诵莎士比亚。那种反差的张力更凸显他们的权力。“高高拎起,轻轻放低”。
有时也会心生疑惑——
要活到什么程度,才能做到无所谓背叛,也不被在乎的人激怒呢。
擅长用人,却不对人抱有任何期待;能把人性里的污垢照单全收,还能坦然跟对方相处——我是说,真的做到这些,不是说一些年轻的可爱的气话。
一个非常无可奈何的发现是,我是大人了,我心里知道站队是非常初中小女生的做法,我不跟任何人抱团,我早他妈知道我不能干预别人的生活。
但我最近老是怀念,我以前凭着股莫名其妙的底气说,你敢和她说话试试看。
也许我拥有的足够多就好了,你也会变成很渺小的一粒。
但……哪天才是头呢?
可是现实中,等到你不再害怕别人的背叛了,你也差不多,提不起什么力气来信任别人了。
不是不愿意,是真的,没力气了。
“不忘初心”这种话是假的。经历完炼狱十八层的人,怎么可能,看的想的跟当年一样远。要还把当初的抱负当真,才是真的辜负了这些年层层苦痛的淬炼。
我从不跟修罗场上死里逃生的人讨要纯白。
就像你不会跟拥有雷霆手段的人说,来,证明下自己吧,掏出你的菩萨心肠让我看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