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AY2 青芥味的北京

印象里的每一个北京人,没有一个觉得自己说话有京味儿。

宁宁也是。在第一次见面打招呼时,我说你北京的吧,她眼睛瞪大,吃惊极了,说:“呦,裂(厉害)了,瞅我身份证儿了?”

宁宁是我在后厂村实习时,同一组的实习生,是我“北漂”时仅有的朋友。

和北京口音同样显著的,是她的脾气。

那时的北京站售票处门口,不知道怎么还有黄牛,问你买不买票,你不正眼瞧他,就对你骂骂咧咧。

一次我们出游迟到,夜里去改签车票,遇到了嘴特碎的黄牛,用不堪入耳的话指责她抽烟,把她染粉色头发,纹身,穿露脐装等特征挨个骂了一遍,说爹妈没教育好她。

我和她男友刚哥上前理论,一句话还没说完,只见她甩手一巴掌扇在那人脸上。我懵了,没缓过神来,不料一声脆响,她反手又一巴掌。黄牛畏畏缩缩,被她一把揪住头发往地上摁。刚哥吓坏了,蹬上前扯住她往外拉。黄牛这时坐在地上手脚乱舞,嘴里脏字不停,抓住他的篮球短裤就用力拽,让内裤被围观群众看的明明白白。刚哥平日里待人彬彬有礼,这时怒意上头,挥拳砸向黄牛鼻梁,打第二拳时被飞奔而至的警察横踹一脚,用叉子拦腰按在地上。

并不意外,我们被带到了派出所。我做完笔录,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走廊上又困又饿,被空调冷风吹的瑟瑟发抖。手机没电了,我还在慌张等待着宁宁和刚哥的消息,不知道现在是夜里两点了,还是四五点了。

一个年轻的警察见状,带我进了值班室,给我倒了杯水,递了条手机充电器,还分给我一盒外卖的寿司。我坐在角落里,撕开条装的青芥酱,开始害怕他们今天出不来,害怕他们会留下案底,手里捏着酱在寿司上来来回回的挤,然后一口吞下其中一个,呛到鼻涕眼泪直流,在凳子上百度刑法知识,直坐到天亮。

早上他们被放出来,也没什么大事,我们仨一见面眼泪就绷不住往下流,她一边哭一边笑着说北京话。

暑假结束,我回到南京继续学业,和宁宁也一直是很好的朋友。时至今日,前前后后又去了好多次北京,但它给我的印象,还停留在那晚辣穿灵魂的青芥酱——它就是宁宁,能让你生活不太平淡,也能让生活太不平淡,鲜明的让人难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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