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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侠不解地望着她。当唐欣略略侧转身，将左侧脖颈展现给他看时，他才注意到原先被白丝巾遮挡的部位被划出了两道血痕。长发在风中舞动，忽而又回来护着她的肩膀，在她微微含笑的脸庞映衬下，这两道血痕显得异常动人心魄。看到林侠对血痕吃惊的反应，唐欣反而放松了下来，淡淡地说：“在这里，欲望不需要被隐藏，很多人便化身魔鬼而来。”
“你说得这里好像是地狱一样……”林侠低声说。
“不是吗？”唐欣抛下了这句话后，便又在沙滩上坐了下来，如同林侠最开始见到她时那样，双臂抱着双腿，默默地对着大海。
林侠的大脑中一阵混乱，他说不清是什么在影响自己，但总觉得有个重要的信息被屏蔽在了感知之外，他很想抓住它，可又无处使力。他也坐了下来，在距离唐欣几米的地方，望着她，仿佛全世界除了自己就只有她一个人。渐渐地，他意识到眼前的唐欣和之前那个天真可爱的小红花裙完全不同，小红花裙仿佛从二次元走出来的女主般可爱顽皮，而眼前的唐欣却和几步远的海浪一样，积压了咆哮的力量，试图冲击着什么，却只能发出低沉的巨响。
“我听说可以将‘分身’的经历回传到本体的记忆中，人就能在同一段时间里经历数十倍甚至更多的……”
“痛苦。就像这两道伤痕一样，会有几十倍的伤痕刻在我的记忆中，痛苦也是几十倍。可就因为这里是虚拟世界，因为他们付了钱，他们就有了特权，可以轻易逃脱惩罚，重返这里继续施暴。虚拟世界会珍惜每一位客户，这里是很多人的天堂，可实际上，从来就没有界线。”
“你……可以选择不接收那些记忆。”
“我做不到！每个分身都像是我自己，所有痛苦和委屈都是我的经历，我根本没法区分开来，我甚至分不清楚哪些是现实中发生的，哪些是虚拟的……也许这些都真实发生过。”她哽咽着，把脸靠在双腿上，仿佛下定决心不再说什么。林侠的心情愈发沉重起来，唐欣就像个被困在展示柜里的模特，那里灯火辉煌、能收获巨大的关注，但空间狭窄，而且永远走不出来。
“可以结束这一切的，只要你愿意。”林侠低声说。
“结束一切？”唐欣笑了起来，她极力望着远方，大声说，“你知道海的尽头是什么？是大陆？错了，这片海根本没有尽头！你知道这片沙滩有多远吗？只要时间未尽，只要你想走，你可以走一年，甚至十年！你知道有多少人想在这里赚钱吗？你进入这里时穿的戴的，看到的听到的都是广告，你感受到的一切，星光、沙滩、甚至连海风都是别人花钱设置的。你知道有多少人渴望进入到这个世界里来吗？在这里，他们能忘掉现实世界里所有的烦恼，只要放纵就好，而我只是个供人玩乐的布娃娃，只要能让他们感到快乐就好，没人会在意一个布娃娃的喜怒哀乐。”
“难道……”林侠艰难地吞咽了一口海风，他终于回过神来，难以置信地凝视着那个躲藏在夜海与光带间的娇小身躯，“难道你是……你是唐欣的本体意识？你是真正的唐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