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南风起,小麦覆陇黄。金黄的麦浪随风起伏,宣告着收获的季节已然来临。
如今,十多亩麦田只需一日便可收割完毕,玉米也能随即播种。联合收割机轰鸣着驶入田间,不一会儿,金灿灿的麦粒便如流水般倾泻进三轮车斗。这些麦粒被直接运往粮站出售,随后播种机便开始作业,玉米种子在下午的阳光中落入土壤。现代化的农业机械让农事变得高效轻松,却也带走了那些充满汗水和欢笑的珍贵记忆。
小学时代的麦收,是从"糙场"开始的仪式。父亲会先在临路的田头割出半亩见方的空地,将土地整平。若是天气干燥,还需从家中运来大缸清水,泼洒后用石磙反复碾压。经过两日的曝晒,这片空地便成了光洁如镜的打麦场。
当麦场准备就绪,田间的麦穗也已熟透。镰刀便成了最亲密的伙伴。清晨的露水让麦秆略显潮湿,割起来虽不顺手,却少了麦芒扎人的烦恼。正午时分,骄阳似火,麦秆变得酥脆,镰刀过处,麦穗应声而倒。汗水顺着脸颊滑落,在沾满尘土的脸上冲刷出一道道沟壑。手背被麦芒刺得通红,脚踝也被麦茬划出细密的血痕。一天的劳作结束,洗净满身泥垢后,火辣辣的刺痛感便从四肢蔓延开来。
拉麦子是项技术活。父亲用大叉将麦捆稳稳地码放在驴车上,我则站在车中央,将麦捆踩实。满载的麦车行进在田埂上,颠簸中总有麦穗掉落路旁。这时,总能看到三三两两的拾穗者,他们弯腰捡拾遗落的麦穗,那画面宛如米勒笔下的《拾穗者》再现。
打麦场上的时光最是难忘。烈日当空,父亲赶着牲口拉着石磙在麦场上画着同心圆。碾过一遍后,我们便用长叉翻动麦秸。这段间歇成了孩子们的欢乐时光。我常在麦秸堆里练习"折墙根",虽然屡屡失败,摔在柔软的麦秸上却也不觉疼痛。姐姐则喜欢用嫩黄的麦秸编织戒指,那精巧的手工艺品戴在指间,能让我们开心许久。
酷热的麦收时节,母亲总会准备消暑的饮品。绿豆红薯汤清甜可口,薄荷糖水沁人心脾。偶尔有卖冰糕的少年骑车经过,那一声"谁要冰糕"的吆喝总能让我们雀跃不已。一根冰糕下肚,夏日的燥热顿时消散无踪。
扬场是最考验技术的环节。父亲站在上风处,将混合着麦粒的秸秆高高抛起。风带走轻飘的麦壳,金黄的麦粒则簌簌落下。我负责用大扫帚将未脱净的麦穗扫到一旁。经过反复的扬筛,饱满的麦粒终于得以呈现。
从割麦到入仓,十多亩麦田要经历三四轮这样的劳作,前后持续十余天。中学时代,小型收割机的出现让农事轻松了不少。工作后,大型联合收割机彻底改变了麦收方式。如今,智能化的收割机不仅能自动统计亩产,还能将麦秸粉碎还田。驾驶室里空调送爽,农民再不用忍受尘土与酷暑。
麦收方式的变迁,折射出中国农业现代化的进程。从挥汗如雨的镰刀时代,到高效智能的机械化作业,农民的生活正在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这不仅是农业技术的进步,更是一个民族走向复兴的生动写照。相信在不远的将来,乡村振兴的蓝图必将实现,农民的生活会更加美好。